巫成虽然是寇子蟾的幕宾,但是涉及到军事调动这样的机密,也是巫成接触不到的。
徐汝愚在兰陵时,兰陵除了十数万降军之外,还有骁卫军、五校军、武卫军也都驻在兰陵,徐汝愚若行偷梁换柱、改旗易帜之计,管保让东海大吃一惊。
如此想来,却有几分可能,徐汝愚虽有绝世的军事才华,要让他统领一支降军超过半数的军队去攻打东海,却也是困难重重。
白石以及与白石接壤的地域,人丁稀少。春夏之际,许伯当放弃白石,率领残军与公良友琴一齐沿江水上溯,退入南平的护翼之下;张续则率领青卫军,横穿当时还属于祝氏势力范围的历阳府,进入白石境内,推进至翠屏山为止,将大半白石府的地盘归入江宁辖境。经历数年战乱,白石首次迎来没有血腥的秋天,然而空气之中依然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江宁与东海的关系恶化,徐汝愚又在今年秋天,下令封锁两家的边境。初时,世人皆不知其意,直至呼兰铁骑在河水完全冰封之前突袭渡河,击溃桃陵的流民大营,才知徐汝愚高瞻远瞩,才在数月之前,就预料到这一场灾难性的奇袭战。
呼兰铁骑渡过河水,在击溃桃陵的流民大营之后就分成三路,避开三家盟军的主力,在汴州、清河、济州等地纵深驰骋,侵掠乡野。在河水的北岸,汉阳府境集结有两万呼兰铁骑、四万仆营步卒、六万汉阳营步卒,令河内、汴州、济州的三家盟军主力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收缩兵力防守重要城池,对侵掠到纵深的伯颜子义率领的这三路呼兰轻骑不闻不问。
三府乡野的数百万平民如陷水火,即使未遭到洗掠的地方,也惶惶不得安宁,纷纷扶老携幼往南迁徙避祸。
东海以北的地域早已是冰天雪地,路途塞满逃难的人群。沿涡水南下,经过彭城,渡淮水,过临淮,数百万流民向东海境内疏散。短短旬月时间,在广陵、翠屏山等地的两家边境线上,已聚集了十数万流民,并且流民的数量每天都在激剧增加之中。
由于江宁早就封锁两家的边境线,除非东海动用武力撕碎封锁线,将南下的路途打通,不然越来越多的聚集起来的流民将是东海南境边界上的巨大包袱。不仅如此,如果东海无法有效的安置与疏散过境的流民,数以百万计的流民将对东海的生产造成极大的破坏。食不充饥、衣不裹体,惟有掠夺一途可走,骤然间出现的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的流寇将动摇甚至有可能彻底摧毁东海的根基。
巫成一路上仍能看见绕过远途抵达白石境内的流民,相比东海境内,通进入白石境内的流民不过区区数万众。江宁以一贯的传统将这些流民组织起来,以赈粮换得流民的役工,开辟驰道、疏通河运。
在生存与死亡之间挣扎的流民,要求其实很低,只要能得到充饥的粮食,便是在冰天雪地里赤足劳作也无怨言。
巫成暗自思量江宁奇迹般的发家史,不能不想起善用流民之功。徐汝愚在清江崛起之初,就纳流民为己用,无偿役使流民于筑城、开垦、辟道、疏河等务,征服南闽之后,更是大规模的向东阳、永嘉等地输送流民,迅速重振那些地区的生产,使那些地区成为江宁最牢靠、坚固的后方腹地。徐汝愚背后,邵海棠、梅铁蕊、宜观远、许伯英、沈德潜等人都有经世的大才,江宁之所以能肆无忌惮的发动一起又一起的大规模战役,便是这些人在后方筹划。
入秋之时,许伯英就到江北巡视,此次徐汝愚更是将邵海棠、方肃带在身边,说徐汝愚没有对东海发动大规模战役的心思,谁也不会相信。
只要凤陵行营成功接过霍氏在荆北、彭蠡湖东岸的城池,江宁对东海发动大规模战役的时机就成熟了。
雪地马行迟,巫成骑在马上,思绪纷飞,第三日才抵达永阳县境。永阳县北部的下阿溪水是江宁与宛陵两家在白石北境的分野,翠屏山位于永阳西南,张续统领的青卫军驻扎于斯。下阿溪往东流逝,将入毗陵府时,突兀的折向东北,向泽湖流去。下阿溪的拐折处,有一道三十余里长的人工河渠与小扬河相勾连,小扬河流经广陵、青埔的北部地区,成为江宁与宛陵两家在雍扬北部的分野。
这三条水道构成江宁与宛陵两家的边境线,水道最乍处也有二三十丈宽,水阔处愈百丈。江宁单方面封锁沿河的渡口,严禁舟船进入这些水道,冰封冬季,每天派遣军士凿开河冰,沿岸还设置了诸多的碍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