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端坐堂上、高冠博带,深青衣公服长裾垂地,丰神伟仪,目光明澈柔和,却无人敢与之久视。令酬礼之人不由感叹:徐汝愚的威严乃是日久深植人心。
待堂中礼毕,众人又至后园校场行“射天地四方”之仪,徐汝愚控弦往天地四方各射一箭,寄寓新生儿志向高远、志在四方之意。
待诸礼完毕,已至午时,众人入席食毓麟宴。
午宴完毕,往贺宾朋也就相继离去。最先离去都是那些无望与徐汝愚相见的使节,诸多事宜由鸿胪司安排即可。
待徐汝愚忙完礼仪之事,陈昂也吐露出去意。徐汝愚本欲多留陈昂与肖玉如在江宁停留几日,陈昂说道:“子预未遣使来,早就猜到我会过来,我若再停留时日,他心里必会生怨。”又说道,“我在平邑东南寻着一处荒岛,此时回宛陵,便会去荒岛修行,子方也无意留在宛陵,多半会随我们一起过去。”
江宁与宛陵僵持关系终不会一直引而不发,陈昂夹在其中,两头不便,遂避居荒岛。
徐汝愚咽声无语,不知说什么好。方肃、张仲道站在一侧,亦能感到陈昂内心矛盾之处。陈昂心近汝愚,但陈预却是其弟,张季道为漱玉夫婿。
璇玑看着此中情形,鼻头酸楚,心想当年五儿,同入师父门下,如今各为其主,难保日后不战场相见。想到这里,心头绞痛,暗道:江宁、宛陵难道就无法避开手足相残的悲剧?
陈昂对璇玑说道:“中原激变,战事凌乱,你又不耐荒岛孤苦,你便留在江宁,有汝愚、肃儿、仲道照拂,我也放心。”
璇玑泣声说道:“何时能再相见?”
陈昂叹了一声,没有应答。
璇玑又问道:“可是江宁与宛陵息兵止戈之时?”
以如今之势,息兵止戈之际多半是江宁兵临宛陵城下,手足相残、故人凋零已成事实,更无可能再见。陈昂心里一痛,见汝愚、方肃等人脸上俱是凄恻之色,苦笑道:“当有相见之时。”扬首望向远天,轻吁一口气,回头望向徐汝愚,说道:“十余年前,你与子行北上救医,我曾与你说过一句话,汝愚可还记得?”
徐汝愚说道:“大丈夫行立于世,当有浩浩然正气存于胸襟。”举手至眉间,朝陈昂长拜下去,“汝愚无一日敢忘也。”
陈昂说道:“好,好……汝愚只需记住这句,大可放手而为,无需自缚手足。”与肖玉如相视一笑,携手往远方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