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影听袖儿提及此事更觉心伤,交睫泪便涌出,忙转过身去,透过纱缦,对着车厢外惨碧的月光,静静感觉心中骤然生出的刺痛。
袖儿见此情形,情知自己失言,不知如何安慰她,坐在那里,呆看着车前的进城甬道。暗忖:姐姐这两年为那人上下奔忙,也不觉苦,身体却是愈来愈差,如此下去,怎生是好?
马车在数十名护卫的簇拥下驶入闽王府。原闽王府一分为二,东院为行营院,西院为都事院,梁宝在泉州没有另辟住宅,将东院隔成前衙后宅的典型官署,住在东院的后宅之中。郑梦淮与宗政荀达交恶之前,在泉州治下私宅,后来让宗族氏侵墨,南闽会战结束之后,徐汝愚特意关照将这几处私宅物业从宗族氏的家业划分出来还归郑氏。
水如影与袖儿来到泉州之后,郑梦淮将属于西院的后园让给她俩人居住,自己住到泉州的私宅中去。
袖儿跃下马车,将水如影扶下来,依稀听见东院那边传来丝竹清越之音,眉头轻皱,说道:“我与姐姐不辞劳苦返回义安、泉州之间,他怎能安心坐在那里听这靡靡之音?也不说到城外来接我们。”
水如影笑道:“你让驿站不要将具体行程先送到泉州的。”
“便是如此,他也能想到我们今日返回泉州,等上些许时间,难道累了他不曾?”
水如影唤过一名女卫,说道:“你去东院让梁宝过来向袖儿赔礼。”
袖儿摆摆手,说道:“叔孙方吾在泉州,梁宝也脱不开身,还是我去见他吧。”
水如影“哦”然一声,没有接她的话,却是女卫先笑出声来。
梁宝坐在堂上得人禀报水如影、袖儿已返回后园,站起来望了众人一眼,说道:“我去请如影与袖儿过来。”挥手让演乐之人退出堂去。
梁宝走出屋外,郑梦淮眼里余光落在叔孙方吾的脸上。
经过漳州之祸,郑氏几遭灭族,次女郑添与丁勉臣之间的无果苦恋,让郑梦淮此时想来,心中满是悔意。郑梦淮虽然仍一心希望家族复兴,但是心中的世俗观念却淡了许多,若有可能,仍希望水如影的苦恋有个好的结果。
梁宝与袖儿、水如影进入堂中,紧挨梁宝席次坐下。水如影位居南闽行辕行营院左签事之职,在军中与校尉相当,南闽宴请,席次仅在梁宝、郑梦淮数人之下,袖儿与水如影形影不离,常并席而坐。
此时治家宴宴请叔孙方吾夫妇,自居主席,叔孙方吾夫妇居客席首位,郑梦淮、丁政相陪,挨次坐下,何炯义等人过来后,免得麻烦,便没有论席次,依次坐下。
叔孙方吾见水如影内神亏损得很,想起这些年间的传闻,暗感不虚,脸上却不动声色,饮过酒,让妻子去邀水如影商议梁宝与袖儿大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