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湛年约四旬,身量健硕,骨节粗大,双颊皆覆浓须,相貌粗豪,却是心思细腻之人,樊彻人在金华,余杭府的大事务多由樊湛打理,虽然只是则到中年,两鬃已经早霜,双眼看起来有些憔悴。
樊彻挥了挥手,让美婢下去,望着樊湛,问道:“此次与祝家商谈如何?”
樊湛细看了一下父亲的神色,低声说道:“祝连枝说:南平势大,觊觎一侧,江宁必不敢有所图。樊文龙投靠江宁,一是樊族亏他太多,二是樊文龙与徐汝愚英雄惜英雄。”
樊彻额头青筋暴起,低声吼道:“祝连枝这小儿,目光短视如此!江宁不动声色,乃是畏我两家与普济结盟。如今温岭的普济海匪,粮草无以为继,即将退出越郡,普济海匪都有缩回普济岛将会更加的举步维坚,再无能力干涉大陆上的事务。徐汝愚此时收樊文龙,又令江宁众人到我境内造势,已然暴露出他对越郡的野心。”
第十章 无名小岛
西边天际的乌云压得极低,灰暗的云层下,肆意的惊涛骇浪涌流出来,一波波的扑上金黄色的细柔沙滩,欢欣鼓舞的追逐着,又黯然退回下去。风涛相击之声充盈耳鼓,这近处的、远处的风声、涛声混在一处,汩汩生势。
天际的水线上浮出一杆高桅,魏禺凝目看着远处,在他的视野里,数十支高桅陆续露出天水一线。牛角号乌沉沉的相继吹起,又是一批战船进入这个无名小岛补充给养。
丁勉臣站在一侧,眸光从碧波汹涌的洋面上收回来,望了魏禺一眼。
魏禺的脸颊有如刀削斧刻似的轮廓分明,略显狭长,隆直的鼻端显出一贯的淡漠,眼睑下闪过一道暗红色的疤痕,就像紫色的闪电,勇毅而坚决的眼神有如浸在冷泉中的刀刃一样锋利。
丁勉臣微须白面,而立之年,颧骨隆起,下巴狭窄,紧抿的双唇淡而薄,眼神蓄敛。
魏禺转身之前,临望了一眼海天一线处深色的海流,大步向密林深处的营房走过去。
丁勉臣不自觉的望了远处一眼,近百艘轻便海船拥在那里,徐徐向这边的海圩靠过来。在越郡东面的海域之中,这座小岛是三座补给岛中的一座,位于三座补给岛屿的最外侧,也最近普济与温岭之间的海路航线。周围不足十里,岛的东侧开了一个豁口,形成天然的一个海圩,稍加整饬,中型的海船都能进入海圩进行补给。
丁勉臣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在此截断普济至温岭的海运粮路已经足有三月之余,公良友琴心里定有察觉,近来普济的哨艇也多偏离原来的航线,向两侧搜索。虽然靠近这处小岛的普济哨艇都被围歼,难保普济众人不对这片海域起疑心。
“海狼觅食之策,于今算得上有成,公良友琴现在多半有所觉察,勉臣以为,可以结束此战了。”
魏禺望了丁勉臣一眼,没有说话,掀开细灌枝编成的帘子走进室中,光线透出帘子的缝隙一道道的映在夯实的黄泥地面上。
丁勉臣与魏禺一起共事将近半年晨光,也知他淡漠的性子。魏禺对自己的建议不置可否,便是弃之不取。丁勉臣在门口怔立,帘子晃到眼前,才回过神来,暗叹一声,接过帘子,微低着头也走进室内。却见魏禺站在海域图前,眸光在图上游离不定,神色却是极为肃穆,丁勉臣心里一喜,暗道:他也不是一丝担心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