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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庆之想想也是。待赵景云将所探知有关忻州的所有细节一一告之,楼庆之心中再无一点疑虑。君家往来于幽冀与江宁之间,多有非议,却是郡王一手压下。靖河郡主暴病身亡、老郡王幽居别鹤山,近到数年前,郡王突然离开范阳,都有传闻,只是当时不信,现在想来确有其事。蔡裕华或许知道其中的密辛,才会让郡王倚为左右。

忽的一阵急蹄踏雪而过,赵景云、楼庆之等人掀帘走出,只看得见激起的飞雪中掩去数匹马踪。眨眼间骏马驰至城门前,一人挽弓仰射,一箭离弦钉在城头的横木上,箭身钻进横木,只余尾羽急剧的颤抖,抖出一声清音,响彻云霄。

星马响箭。荀家从军中择骑射皆精者为游哨,侦察敌情,探得消息,急驰营前三百步,将所得军情用响箭射在营门前的横木上,警讯诸军。

赵景云隐约看见城头的兵牟将箭杆上绑着的帛书取下,奔下城墙。

楼庆之讶道:“星马游哨从何处驰回?”

赵景云心中生出不妙之感,只怕呼兰趁各家视线都集在北唐之时突然发动,对洛伯源说道:“游哨在城门前动用星马响箭,定是发生极大的变故,你去城中看看军营有无异常?”

前面起了一阵喧哗,探头望过去,东南面的蓬屋区走了水,一股浓烟升腾而起,火势来得凶猛,眨眼工夫,浓烟中吞吐的火苗窜将到半空,“呲呲”作响。

赵景云吩咐藏在左近的人手小心戒备,彭慕秋说道:“与那里隔着晋水,烧不过来。”话音未落,又一阵喧哗声从西北边传来,那边也起了几处火头,火势更凶,只一会儿,烧成一片,不及逃出火场的流民的身影在火中疯狂的扭动。辨听呼声,似乎城外各处的蓬屋区都失了火,滞留在城外的近十万流民一起叫嚣突呼起来,声势骇人,沸反盈天。

彭慕秋骇然失色,此时也省得有人从中作梗。

城门洞开,一队甲士披坚执锐而出。赵景云叹道:“荀达不思灭火抚民,还想着抓住纵火之人,真不畏民乱?”对洛伯源说道:“极可能是瑶光殿提前发动,你与慕秋率众潜入山中按计划行事,我随楼爷去寻寇先生。”

洛伯源、彭慕秋应声离去,撮嘴聚起两声急促短哨。楼庆之只见数十人纷纷从乱做一团的人群中游离出来,或近或远的随在两人后面向东边的山地走去。各家藏在流民中的眼线发现这群人,纷纷缀上去,却见人群中分出三组人来,每组六人,将各家逼上来的眼线挡住,待洛伯源、彭慕秋等人离开众人视野,这三组人又分散开重新混入纷乱的人群中。

流民人有人大喊:“城门开了。”乱作一团的流民一齐向城头涌去。甲士将背负长弓取在手上,引弦搭箭,直指着涌过来的流民。前排的流民一滞,又听见有人大喊:“他们不敢放箭的。”后面的人推搡着前排的人继续向前涌去。箭离弦射出,嘶嘶划过长空,钻入毫无遮掩的肉体,鲜血激射,流民纷纷仆倒在雪地里。天地骤然凝固似的,一切声音都被鲜血涌流的微响吸去,又突然一声嘶天裂地的大喝:“造反了。”十余娇健的身影排开众人向甲士疾掠过去,两百余步距离不过眨眼工夫就越过去,甲士不及射出第二批箭,已与来人打作一团。不知谁大喝一声,那些被鲜血魇住的流民顿时激醒过来,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瞬间将百多名甲士淹没了。

闭合的城门又缓缓开启,隐约听见战马的嘶鸣,透过城门,只见城门洞里马头攒动,铁蹄踏在砖石上的空音让人心头生滞。

楼庆之拉了赵景云一把,示意他看城门洞处。

赵景云谔然说道:“荀达竟想用精骑突杀流民?”

楼庆之冷笑一声,说道:“他若能有良策,北唐就不会是今日这样的局势。我们快走,莫要成了受殃及的池鱼。”两人退到一处高地,看着城中的精骑风驰电掣的突出城门。五百余骑战马如滚动的洪流一样流卷着冲去人群,不耐流民做出什么反应,只见精骑突冲处已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每一支丈八长的战戟连刺入四五具躯体才露出森然冰冷的玄色戟头,骑士弃下战戟,掣出单刃重剑,熟练的操控缰绳,毫无停滞的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铁剑翻飞过处,一片血肉横飞,片刻间,精骑已穿透人群,旋出一个大孤,又向人群突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