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荀达默默的骑坐在马背上,徐汝愚显身军中,无疑表明南闽大势已定,他现在来接受残军来了。
苦涩一笑,轻夹马腹,独自上前,距徐汝愚十步,才轻勒缰绳止住坐骑,注视着似乎藏有无数神情却无溢喻的双眸,心中长叹,直待这山谷中的呼喝声息,才缓缓说道:“南闽一战,匆匆数月,宗政一族百年基业只剩下我身后三万残兵……”
徐汝愚双眉敛起,说道:“从你即闽王位始,就自毁长城,南闽千余世家、两百万民心向背,你十余年来,不闻不问,此时焉有资格在此叹息?”目光掠向远处,转而凌厉的直视宗政荀达憔悴的面容,说道:“想你宗政家上代闽王,为匪患故夜不安寐、饮食无味,而到你任中,与匪勾结贪图无义之财打压异己,你焉有资格在此叹息?”
句句如捶直击胸口,宗政荀达顿时觉得气息滞障起来,长吁一口气,稍作神色,说道:“我身边尚有三万精兵,不是来此听你数落的。”
徐汝愚冷哼一声,说道:“三万精兵,你现时能驱动几人?”
南闽世家十之八九归附青焰军,旬月来,各世家遣人来此喊降,若非将异动兵丁困在营中,此时留在此处的军力怕是不及万人。只要徐汝愚下令进攻,陷入饥饿与恐慌中的大军便会立时溃去。
见宗政荀达恍乎神色,徐汝愚肃然说道:“南闽之战,宗政一族首罪,宗政一族需去闽王位、析族为民,族产充公,亲族成年男女入罪民籍,非首恶者,五年、十年可赦免,首恶列为战囚,幼者为平民、入居清江。降将胁从者不究,从恶者可赦一等处之,普通兵士概不论罪,或入南闽民籍,或入青焰军户籍,配田十至三十亩不等。”稍稍一顿,继续说道:“午时不降,我便来攻,那时,便容不了这多情了。”说罢,也不顾宗政荀达反应,策马而回。
徐汝愚一番条件都是运息振声说出,营垒中的三万余卫军都听得一清两楚。
宗政荀达勉强返回营中,虚弱无力直欲坠下马来,左右军士忙上前扶住。
宗政荀达勉力说道:“诸将有何议?”
众人俱说:“听将军言。”
宗政荀达环视左右,只觉身处众人合围之中,若说个“不降”,他们就一齐叛将过去了。
宗政衢面色如土,列为战囚,生死就操纵在徐汝愚的手中,丹息控制声线,向父亲说道:“战无可战,我们只有率领精锐突出闽中山去。”
宗政荀达摇了摇头,不知徐汝愚有何能耐,竟在臾城岭布下一路战力可比清江骑营的精锐,可想他处,势必也如铜墙铁壁般不容自己穿透过去。
失去权势、军队、财产,到了哪处还不是一样沦为丧家之犬?最可怕的是周遭诸将不乏急于向徐汝愚献好之人,他们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若非徐汝愚约定时间,他们早就叛变过去了。
宗政荀达挥了挥手,无力的说道:“午时过来吧。”
日出中天,骄阳似火,徐汝愚与梁宝策马来到两军之间,似乎丝毫不觉暑热,淡淡从容的望着栅门紧闭的营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