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云哂然一笑,说道:“大人非嗜杀之人,若不能解民之倒悬,便是屠敌十万也不为也。”
郑梦淮与屠文雍相视一眼,见他眼中与自己一般隐有震撼,心想:此子好生了得,所幸不为宗政荀达重用。
屠文雍心想:大人年少沉稳世所罕见,但是听了这句话,心里还是受用的。
赵景云看着徐汝愚星眸中敛起的笑意,继续说道:“我军便是尽俘南闽三万卫军,而这三万战俘就会成为我军继续南前的牵制,并且无法忽视普济海匪在侧翼的威胁,我军只能在永嘉堡整顿以待时机。宗政家在凤竹、莆田等地尚有精兵四万,泉州诸港驻有水军两万,宗政荀达完全可以集结现有兵力收缩防线。最关键的是,我军在永嘉堡贻误时机,宗政荀达完全可以利这段时间,对南闽世家的势力进行严厉而有效的整合,重新恢复战力。南闽世家历来都是以宗政、颜氏两族为主导,仅仅消灭三万卫军,还动不了宗政家在南闽的根本,南闽政局依旧会被宗政、颜氏两族主导。或许颜氏与宗政两族的势力对比有所变动,但对青焰军却是无益。若是这样的结果,还不如一开始就占领永嘉堡,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徐汝愚赞许道:“善才天造,景云附我可谓天赐。”
赵景云诚惶诚恐的说道:“若非看到大人领军潜到此处,景云是万万看不透的,景云难及大人与诸公的万一。便是现在,景云依旧有诸多事不明白。”
徐汝愚说道:“你在我中军参议军事,可知闻军机,如有不明,自可问来。”
徐汝愚一句话定下自己可知闻军机的核心身份,赵景云感慨万千,以前在南闽军中出任低级将职,没有晋升的机会,却也不将别人放在眼中,便是徐汝愚崛起清江,以为不过是他乘时运而起,虽然仰慕其人,也有限得很,此时实实在在的折服他的心襟之下,心想:便是这样的主公才值得我追随一生。心情激荡,却一时不知从何处问起。
郑梦淮最能识人,见赵景云这种情状,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说道:“景云心中有数点不解,其一,我军如何在闽中山隐兵万余;其二,为何此处看不到后军踪迹;其三,我军如何解决普济海匪的侧翼威胁;其四,众人对奔袭泉州有几成把握。”
赵景云见郑梦淮道出心中所想,惊诧之余,也知道郑梦淮是警示自己莫要轻视青焰军诸人。徐行当年评南闽诸杰,郑梦淮位居第一,自然不容自己小窥,并且他在徐汝愚心中的地位极高,赵景云恭敬说道:“景云受教。”
郑梦淮轻笑道:“东阳堡西北武陵山中,看似密林障蔽,但是再进山里许,则有一条新辟通道,此乃去年役八万民众历时半年筑成,宗政荀达只当清江出兵到达漳台必须通过大漳溪通道。后来漳台兵力增加,他就会以为去年迁往漳台的一万五千民众是青焰军主力,去除甘棠堡的五千兵力,宗政荀达当然以为我军进入闽中山东麓的兵力只有一万,而识不破我军的减灶增兵之计。”
赵景云叹道:“好计,景云识不破。”
郑梦淮继续说道:“我军万余,分兵二千追击南闽溃兵,实为主力开路,也是真正的前军,中军六千,就在此地;后军四千,在侧后二十里处。行军虽然掩蔽,但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万一被泉州方向的侦骑发现行踪,前军就会与后军合并,全力向永嘉堡突破,以为疑兵,掩护中军主力继续奔袭泉州。”
赵景云默想片刻,说道:“景云以为,进入泉州百里以内,前军依然应该集结向永嘉堡而去,一为疑兵,二来可以缓解永嘉堡的压力。”
徐汝愚忽然笑了起来,赵景云不知莫名其故,侧头却见徐汝愚笑盈盈的望着屠文雍,心知与屠文雍有关。
徐汝愚戟指着屠文雍笑道:“此计他今晨说给我听,他只当无人能想到,得意到现在,不料景云与他想到一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