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翼不知父亲何来突如此问,懵然半晌也未想到他的用意,更不知如何去回答他的话,低声问道:“富贵与功名有何区别?”
“人生如白驹过隙,所以好富贵者,不过厚积金钱娱乐,使子孙无贫乏耳。”君啸云从后院走出,朗声说道,“求功名者,不过知人之虚妄,欲功名在后世彰显。”
沈德潜见君啸云走出来,想来张仲道造访之事瞒不过他,说道:“君兄知道我心中决断,还要见徐汝愚否?”
君啸云跨进一步,微仰着头说道:“我等在江水上与他匆匆见一面,只是当时不知他就是名震天下的青凤将军,如今想来,才觉得他身上却有异于常人之处,如此人物,不得再见,不是人生遗憾吗?”
沈德潜见君啸云如此说,心中一宽,侧过头去看还是满脸迟疑的沈翼,叹了一口气,说道:“清江水营收编清江水寨的残余势力之后,水军实际上已过万人,战船也有三百余艘。只是抚州会战之后,徐汝愚将相当一部分水军充当运军,往来于清江与江津及雍扬之间。”稍稍一顿,说道:“张季道与陈漱玉的婚礼,其兄张仲道未必会列席,徐汝愚又怎会为此事为专门去宛陵呢?他此行的目的地就是雍扬。”
“若非他适逢其会,又怎会料到我们的谋划?”
沈德潜见他还是没有想透,不由有些失望,心想:翼儿若与人勾心斗角,难免会为人所乘,还是得好田宅而市之,为永世不动之产,子孙后代俱不患贫也。心中想定,也不忌君啸云在场,说道:“非为适逢其会,徐汝愚正是奔雍扬水营而来。徐汝愚苦心安排,阻止陈族势力渗入雍扬。他早就可以重建雍扬水营却暂时搁下不理,专务清江之事,任由雍扬海航中断达两年之久。如此一来,徐系势力稳固上升,而旁系势力却连连受挫。且不论雍扬的非徐系势力能否通力合作,就是将许道覆、张式、万嵘、龚豪等人纠合在一起,也未必搬得倒徐汝愚。”
君啸云却知道正是自己一行人的出现促使沈德潜如此迅速决断投向徐汝愚。虽说沈族此时还可以中立,却因为曾与长河帮暗中联系一事,会被徐汝愚视为含有敌意的中立。
祝家无力封锁历阳境内的清江水道,清江水营的战舰顺水五日就可抵达雍扬城。
沈德潜继续说道:“徐汝愚军事兵法除了家学之外,还师承吴储,我们又怎可以忘掉清河冲阵,忘掉青州鬼骑、忘掉青凤精骑呢?清江骑营虽然只有两百余匹战马,还是拥有独立的建制,后备营于营房一角堆塑泥马百余匹,供将士练习上下马,可见徐汝愚心中还是极为渴望拥有骑营建制。然而这一切,均需雍扬的海航开通之后才可能实施。”
君啸云叹道:“听沈兄如此分析,啸云亦能明白徐汝愚果真雄材,东南故郡,实难有人能掩他的锋芒。徐汝愚重建雍扬水营,重新开通海航,那么公良友琴始终将是他的威胁,许伯英出访南闽、徐汝愚显身雍扬,还是在谋求全歼普济海匪的机会,对付你我不过是他的闲暇消遣而已。”
沈德潜见他意兴阑珊,慰声道:“君兄哪需如此自弃?徐汝愚厉害处在于他谋事于敌先,如行棋精于布局,我们欲与他在中局决胜,早就失了先机。”
“两年前,他离开雍扬,就为今日作好种种准备,更见他的手段。世间能与他争胜,不过二三子。”君啸云说罢,转身返回客厢,身影未免萧索了些。
第十一章 前奏
只要沈德潜屈服,雍扬的形势便无人能够逆转。
雍扬城共七员统制,东城、西城、后备营、延陵营军都牢牢掌握在徐汝愚手中,除此之外,就北城、南城、水营三员统制分别为沈家、许家、张家控制。然而水营自东海战局之后,一直未能重建,张式水营统制之衔,有名无实;南城组军时,只有一营编制,到现在也没有成功扩编,实力最弱;惟有北城的三千精兵乃是沈族的子弟兵,战力不容小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