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宝将皮甲卸下,置在一旁的江石上,挽起袖子,将右臂浸到沁凉的江水中,将血迹洗掉。船队缓缓驶来,梁宝望一眼,见是江津私商组成的船队,知道这样的船队最容易给各家势力的眼线渗透进去,站起身来,传令让休整的将士离开江边,避开船队的视线。
风帆鼓起,眨眼工夫船队驶到眼前,长长的水痕划开浪涛相簇的江面。梁宝粗粗看了一眼,点过红褐色的江石纵身上岸,攀上江堤之际,只觉耳边风声骤聚,有物袭来。侧头避过,倏地探出手去,夹住刚过眼角的那枚铜钱。
单凭腕力能将铜钱射出百步,那人修为当是不弱。梁宝眉头轻皱,转过身去,去寻那人。身边的精卫也发现异常,拔出兵器将梁宝护在当中,神情肃漠的注视着船队,一人掏出牛角吹号,准备向附近巡逻的战舰示警。
梁宝挥手一拦,说道:“铜钱没什么力道,不似恶意,让船队靠过来。”目光却一直在长达四五十丈船队上逡巡不休。
袖儿拉着水如影从船工背后站出来,嘴角撅起,心想:非要站出来才认得我,见梁宝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嗤嗤的笑个不休,说道:“他这样子倒也没变。”却见梁宝浑身一震,缓过神似的挥手示意让船队照常离去,袖儿脸色瞬然变得铁青,只想:这死人终是在宣城有了新的相好,怪不得许伯英昨日假装不识。只觉眼前一暗,身子止不住的轻颤不休,身影变得模糊的梁宝在江堤上传音过来,到耳边却只有嗡嗡的鸣响,听不清是什么。
过了一会才缓过劲来,暗吁了几口气,心中抑郁越发沉闷,止不住喘了起来。
“怎么了?”水如影这才看出袖儿的异常。
袖儿双目噙泪,紧咬下唇,一言不语的向舱里走去。水如影安慰许久,问出原缘,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扑哧”的笑喷出来,说道:“整日里见你不把梁宝当回事,现在为何又这么伤心?”
“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
“你没有听清楚梁宝说的话?”
袖儿泪痕挂在脸上,楚楚可怜的说道:“他挥手让我们走,能有什么话说?我只觉耳边嗡嗡作响,一个字也没听真切。”
水如影叹道:“情不知所起何处,一往而深。他军务在身,不便相见,让我们在宣城等他回去。”
“他果真这么说?”袖儿蓦然抓紧水如影的手臂,随即腆然一笑,放开水如影的手臂,低声说道:“谁说过来找他了,我们只是路过宣城而已。”
水如影将她轻搂怀中,说道:“这回你就留在宣城吧。”
袖儿脸色一变,急急说道:“我给梁宝留封信,我跟你去乐安,如影姐没有归宿,袖儿怎么可以离开呢?”说着,又低声抽咽起来。
“你我终需相别,又何需等到他日?”
近年来水如影心中悒郁寡欢,人也日渐清减,特别许伯英昨日的态度让水如影心中最后的期望都破碎了,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她,无论水如影如何劝说,袖儿只是摇头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