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南岸的布置来看,徐汝愚此去时间不会太短。溧水沿岸的坞堡都加强了防卫,显然是针对我们的,百夷在武陵山的北坡临近高棠堡与青焰军本寨的地方也各部署五六百名精锐战力,加强南岸的防御,百夷一族从不对我们汉人假以颜色,徐汝愚何以做到这一点?不仅在武陵山北坡出现夷汉混居的村落,现在百夷还直接出兵为他弥补防御上缺陷。”
“这又有何难,徐汝愚在过去的五个月中低价向武陵山输入近二十万担粮草,百夷一族自然不希望南岸出现什么纰漏。只要有人能替代徐汝愚,百夷一族依然会向那人示好。”许景澄不屑的说道。
邵海棠微微摇头,说道:“不会这么简单,百夷一族是个自视高贵的民族,宁洒热血也不屑乞怜求存的,仅仅示以恩惠,徐汝愚不可能如此拢络百夷人心的,其中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在内。”
“徐汝愚既然离开本寨,我们何不将东面的防御让开,让十二寇盟的势力向南岸渗透,让南岸也增些麻烦?”许景澄兴奋的说道。
季子衡将心中的泛起的厌恶压下,冷冷说道:“徐汝愚一向算无遗策,现在两面的关系已经很紧张了,让徐汝愚觉察出来,只怕对我们更加不利。”
邵海棠招手在眼前晃了晃,似乎将多余的情绪的驱除掉,沉声说道:“子衡说得不错。蒙亦等人极可能是当年追随吴储的长戈四十九骑中的人物,有他们在,十二寇盟不易得逞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第十章 潜影随形
雨,绵绵不绝的菲菲之雨,这场雨可能下了有十天了。在浓密的山林中,大滴的水珠从繁盛的树冠漏下,沿着青翠的藤叶渗入松软的泥土中。
四五个披着草蓑的武士涌进这片林子,手中的短柄朴刀闪着寒光,不时有几滴雨水滴在朴刀锋利的刃口上,发出轻亮的声音。接着,又有二十几个人武士涌进这片林子,眼中尽是枭唳的光芒。
他们四周搜索一阵,没有发现,其中一人低声埋怨:“娘他球的狗屁雨,一下十多天,将那杂种的踪迹全冲没了。”
“不要多言。”又一个更低的声音说道,“听说那个人入山了,还是小心为妙……”提到“那个人”时,说话的声音不禁有一丝颤抖,掩饰不去的恐惧。
“那个人”是谁?现在出现在荒林中的人又是谁?
远处忽的起了一声唿哨,像极了武陵山中某种鸟雀。这群武士忽的向发声处潜去,在湿滑的林地里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一个武士留在原处警戒,从怀中掏出一只哨笛衔在口里,如遇变故,哨笛就会迅疾的发出刺耳的尖啸。
头顶枝叶摇颤,山枭凄冽的啸叫,翅膀拍动,水滴洒落。武士抬头时水珠正蒙住他的双眼,在那片雨珠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黑影,杀气,吹哨,没声音,就在此时他的意识停止了。在他感觉到杀气之前,他的喉管被一闪锋利的刀光切过,汩出鲜红的血,一会儿就给雨水冲稀了。
从树上掩袭武士的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右耳下垂缺了半块,脸上已不复往日凶悍斗狠的神色,眼中流露出一丝疲倦。只听得他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形到、意到,无觉先后,我现在也能将杀机掩在招式之后,形意入化之境,可惜不能向魏厨子炫耀……”突然,他脸上显出痛苦之极的神色,身子弓下来,倦紧,脸扭曲得狰狞,憋得通红,半晌,嘴角泄出一声轻咳,在雨林中分外清晰。他就是进入武陵山东山猎杀流寇的尉潦。
又是一声轻咳,一蓬艳红的血喷到地上,雨水冲不去的血块在昏暗的林中尤为刺眼。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远远传来簌簌微响,像是无数虫蚁爬过,尉潦知道敌人中的高手听见他细微的咳嗽声,正聚众向此处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