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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密如骤雨般的马蹄由北方奔袭而来,公良友琴骇然失色,一下惊呆了坐在火红的骏马上忘了发号施令。

徐汝愚拧头看着北方如海潮般涌现的铁骑,那千万只攒动的马首骤然出现在地平线上的时候,瞬息被红灿的朝阳镀上一层流丹似的光彩。

对着早已惊呆了的梅铁蕊、沈德潜等轻声说道:“那就是青凤精骑了。”又对刑坤民、梁宝说道:“后备营四千将士从南门出动向东侧应青凤营精骑追击普济海匪。”对陈子方、钟籍、万嵘说道:“各率部众出东城配合江大人攻击许伯当军。”对许道覆、梅立亭道:“各领一营精兵,由北城出,侧应东城将士。”

四月二十五日,纵横河东四郡五十年的普济海匪,在雍扬城下遭到前所未有的溃败。在强攻雍扬一天一夜损失一万余精锐之后,士气低落至极点,极度疲惫的普济海匪恰在此时遭到宛陵五千精骑的突袭,一击即溃,被陈昂亲率的五千精骑一路追杀一百余里,直至延陵东侧坞港,只剩余六千余人仓皇乘船逃离东海郡。

五年来彗星一般崛起于永宁郡的白石军也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在强攻雍扬一天一夜损失四千精锐之后,被张仲道率领的一千青凤精骑从侧后突袭,雍扬近二万守军正面反扑白石军,三万白石军安然撤回白石镇宁邑不足五千人。

卷五

第一章 雍扬新政

景阳门一战,激烈之状世所罕见,上万名城卫军被役使至东城清理凌乱惨不忍睹的战场。将上万具普济贼寇的尸体收集于东城外一个数十丈宽的大池塘里埋藏,重新修复景阳门城楼两侧的登城道,将景阳门城楼与箭楼的废墟积石清理下来,将城门内外堆积如山封堵城门的乱石,运至景阳门埋尸池塘之上堆积。

据现场清理的城卫军叙述,搬开一块巨石,就能看见石块底下一团团被砸得碎烂如泥的血肉,刚刚开始搬运石的人谁都受不住这个恶心劲,吐得两眼发昏。那名城卫军跟人说道:像我们不被赶到城头送死,已是都尉大大的仁慈了,只需去搬运死尸、清理战场又如何不愿,实在不敢再有别的奢求了,只是当时那个惨状,让我们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人实在承受不了,不过也没想到别的,只想过一段时间就会适应,还是都尉大人体谅我们,规定由都尉府每天补贴每人十文钱,怕是走遍天下,都寻不着这样的都尉大人了吧。兄弟们心里感激都尉大人的仁义,再是不适应,也咬牙强撑着。那景阳门内的乱石搬开一半,下半层已给鲜血染红了。这些碎石与景阳门城楼与箭楼的废墟都填到埋敌尸的池塘上,最终堆积成一座六七丈高周围三十余丈的小丘。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只要一下雨,那座小丘基座就会渗出血水来,所以,那小丘常被叫作血丘,也有叫寇坟的。而景阳门内外濠河的河水,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鲜红的,内濠河是只有一眼活泉相通,河里的鱼虾吃了死人血肉生长,格外肥美,却从来没有敢捕食。不管如何,那一战雍扬也有四千多人血流进那条河中啊,每年清明都有无数的孤儿寡母来此祭奠亡灵,所以,内濠河也常被唤作唤魂河。

新朝五十二年五月一日,东海郡都尉陈昂率五百余骑从雍扬东部战场返回雍扬城。此时景阳门的战场还未清理干净,徐汝愚领着留守雍扬的大小官员将职一齐来到南城宣德门外迎接陈昂的到来,陈昂独女漱玉也在其列,陈子方、江凌天等将领也陆续从宿邑战场返回雍扬,一齐恭迎陈昂入城。

陈昂一生多次到过雍扬城,但此次不同以往,此次他是作为东海之主临幸雍扬。徐汝愚虽说无意留在东海,但也不敢慢了礼数。出宣德门十里,每亭设一座香案,由一名乡老代表乡野之民恭迎陈昂入主雍扬,至宣德门时,徐汝愚与梅铁蕊领文武要员伏地叩首,高呼:“恭迎都督入主雍扬。”接下来,登上宣德门城楼,由陈昂主持祭祀天地,宣读祭奠守城将士亡灵的祭文,一番礼数进行下来,方将陈昂迎入城中。

雍扬大小官员陪同陈昂进入挑明月楼,陈昂在主位坐下,漱玉紧依陈昂于案侧另设诱墩而坐,从去年被拘留在雍扬,漱玉与陈昂分离已足了一年,此时秀眸中噙满泪水,苦无机会宣泄出来。

徐汝愚与众人正要循制坐下,陈昂指着身侧并行的案几问徐汝愚:“汝愚,这座位设给谁?”

徐汝愚将其中原由说于陈昂听。陈昂听后微微一笑,向梅铁蕊说道:“梅大人,我送于雍扬的都尉如何,没有让雍扬众人失望吧?”

梅铁蕊诚惶诚恐膝行当中,伏首贴着地面,说道:“梅族有罪于东海,请都督降罪。”

陈昂朗声笑道:“梅族已受惩罚,如今功罪相抵,不要再议往日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