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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利休侧望庭院中清静素雅山水如画,淡淡说道:“以敬为礼之本其用以和为贵,此乃孔子所立礼之用之语,为茶道心法也!纵有公子贵人来坐,其交也为淡泊且无谄事,即使晚辈来席,亦礼敬相待且无怠慢,此谓空中有物,和而不流久之犹敬,迦叶之微笑曾子之一诺,真如玄妙之意不可说也!”

“妙也!”武野绍鸥高徒,千利休师弟辻玄哉赞叹道:“建茶室备茶具戒繁忌丽,虽用古具心却常新,时时不忘四时风景,铭记不谄不贪不奢,谨慎朴素正直是为茶道!如此,则赏天地自然之和气,移山川木石于炉边,五行齐备矣!汲天地之流水而品风味,壮哉!乐天地中和之气是为茶道!”

茶道既禅道,名为喝茶实为修禅,因而这又有个名目为禅茶之道,千利休便说道:“禅茶之器物,非美器非宝器非古器,以圆虚清净之心为器,以此清净一心为器乃禅机之茶,不论器物好坏,断除善恶邪见,于己之心索得实相清净之器。”

禅茶之器非凡俗器物而源自清净自然的心,此心名曰圆虚,意为圆满如虚空遍照一切的智慧,恰如其分的契合圆满之佛意,如六祖惠能所录《坛经》中佛偈:“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

今井宗久欣然道:“一心之器非人陶铸而造,天地自然之器,阴阳日月森罗万象,百界千如具足一理,所以天地万物是以实相清净之茶器,此即天地自然之器也!”

天高地厚所以载万物容万象,天远地阔所以任鸟飞鱼跃,如朝日东升渐转西落,如春日万物复苏,秋天叶落果结,如夏日酷暑冬天严寒,此为天地运转之大道是为诸法实相之实相无相,亦可称为虚灵不昧之佛心,不识天道自然之至理,而以浅薄的认识种种分别起种种妄想,此便遮蔽真如灵光。

久我晴通双手合十道:“万事之行不生欲行之心,若生则心便止于其事,因而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若于生心之处止心手亦不行,若行便止其处,心生其处同时而不止其处为诸道名人所说,止心生执著堕轮回,止心为生死符,看花红叶绿生看花红叶绿之心,看花红叶绿之心却不止花红叶绿也!”

“世尊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众生即非众生,是名众生,微尘即非微尘,是名微尘,一切诸法,非如其见,亦非空无。”津田宗及以《金刚经》的佛偈作为终结。

一场茶会半日闲暇宾主尽欢,与会之宾客品茶参禅到也清闲自在,不觉傍晚日落方才各做收拾尽兴而散,待月上中天之时,大馆晴光与津田宗及对坐于茶室之时,却半点不见下午谈笑自如的情形。

大馆晴光年过七旬已是老态龙钟,雪白的长眉轻轻一动神色严肃地问道:“高屋殿的情况如何?”

“龟缩与纪伊一隅做困兽之斗。”津田宗及长叹一声:“自从汤川民部少辅殿战死,安见美作守殿率领两千残兵撤入纪伊以来,情势就越来越糟了。”

大馆晴光眉头紧皱道:“若不是久米田之战又何至于如此,三好家也不会逞凶一时。”

津田宗及安慰道:“说起来也不能责怪高屋殿处事不利,久米田之战和京都骚动有直接关联,若非三好修理殿威势大涨,想来畿内有力大名也不会轻举妄动。”

“说的很有道理,京都骚动实在太让人意外了,就因为公方殿下鲁莽的嫁女决断,使得三好修理大夫一族倍感羞辱,遂酿成三好军突袭京都制住幕府的祸事,此便导致幕府威势大减,让天下群雄失望又让三好家渐生不敬之心。”大馆晴光无可奈何的苦笑道。

京都骚动发生之前的永禄四年,大馆晴光就因为身体不适从幕府车体隐退,把奉公众的高级职务腾出来让给嫡子大馆辉光,而他自己则凭着多年与关东公方交好的关系,在大津城获得一座清静优雅的庭院渡过安静的晚年。

这几年不用操心幕府的琐事,经常与堺町的茶人往来也让大馆晴光的心情大好,担任天皇家御医的半井瑞策亲自为他把脉治疗,使得多年沉疴积弊去除大半,除了略显苍老到是比十年前还要硬朗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