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长长的队伍出现在原野上,领头的是腰胯太刀头带斗笠的武士,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加起来不下两千号人马,队伍里数十面竹雀纹旗印迎风飘舞,很显然这是奥州有力大名伊达的人马,领头的武士便是伊达辉宗。
伊达家武士轻轻瞥过石卷平野上富饶的景象始终不发一语,南陆奥进入关东将军治下不过两年就有很大的起色,对于许多武士来说压力是非常沉重的,以自耕农围住的惣村制予以支持,依托挂靠关系免除税负的名主制在御连判众委派的奉行官手里被抖的七零八落,不管是挂靠着寺社领还是公卿领的名号一缕取消特权。
传统惣村与名主结合的自治体系在逐渐崩溃消亡,奥州国人怀着彷徨与迷茫的心情迎接新时代的来临,而伊达家臣团所要面临的改变则要更多一些,白坂合战的损失不仅仅是南陆奥数个有力国人众崩溃降服,伊达稙宗的突然病死给伊达家以及他们的亲戚巨大的精神重创,哪怕是名义上不管事的总大将突然死去也是个不小影响,更何况伊达稙宗拥有非凡的威望影响。
眼睁睁的看着外祖父病死在丸山城,相马盛胤发觉自己于情于理都没必要再站进伊达家的阵营里,毫不犹豫的背叛只是转瞬之间发生,南陆奥十几家有力国人不是里切变节就是笼城负隅顽抗,他们的纷乱行动并不能掩饰大势已去的结局,在奥州合战里伊达家败的血本无归。
顽固的坚守米泽城没有改变任何结果,会津被上杉谦信三万大军团团围住猛攻两个月,攻的奥州一方霸主芦名盛氏信心崩溃几欲自杀,芦名氏一门众猪苗代盛国抛弃主家甘当带路党,积极的攻打主家为足利家立下汗马功劳,只可惜足利义时不太喜欢里切的武士。
虽不至于对猪苗代盛国产生歧视态度,起码也不能让他们打成取代主家入嗣嫡流的如意算盘,经过外交僧朝山日乘苦口婆心的劝说,芦名盛氏最终下定决心打开黑川城降服,作为对抗关东将军的惩罚,被减封是理所应当的,关东就是这么一路减封下来,不服气大可以造反再来一次。
还真就有人感到不服要造反,不过并非被上杉谦信警告的芦名盛氏,而是甘当带路党立下大功却只增封一万石知行领的猪苗代盛国,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是芦名盛诠的幼子猪苗代盛清,自己论辈分还是芦名盛氏的叔叔,自己是非常有资格竞争家督之位的。
可惜的是战国时代的武士可不流行论资排辈,论功劳他这个只管带路不负责打仗的叛徒能得到一万石封赏也算非常厚道的奖赏,许多大将打下会津也只是得到几百几千石的宛行增封,给猪苗代盛国安堵本领又增封一万石绝对不算差的待遇。
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想一口吃成大胖子的武士活不长久,猪苗代盛国联络心怀不满的奥州国人再掀叛乱,被上杉谦信的派出一千军势就毫不留情的扑灭,当着越后之龙的面闹叛乱那绝对是老寿星上吊找死,这场叛乱终究以猪苗代盛国兵败自害划上句号。
芦名家臣团吓的噤若寒蝉不敢有丝毫念想,芦名盛氏也是胆战心惊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连忙把自己的嫡子芦名盛兴送到江户城以表忠诚,把独子送到江户城做人质还是非常难受的,无奈形势比人强,他不做谱代家臣团也会逼着他去做。
猪苗代氏覆灭给会津国人敲响警钟,堂堂芦名氏有力一门众的猪苗代氏瞬间崩塌,不但奖赏的一万石知行没收还要把领地被改易除封,表现出关东将军对叛乱者零容忍的心态,只要敢反叛不问过去有多少功绩都绝不轻娆。
猪苗代家谱代众不是流配就是被打散重编入奥州军团,猪苗代盛国这一脉就只剩下孤儿寡母非常难堪,还是上杉谦信有些看不下去,着人将猪苗代盛国留下的孤儿寡母送到芦名家寄养,并准许其子成年时复兴猪苗代氏。
芦名盛氏降服标志着奥州合战从相持阶段倒向足利军大优的局面,永禄七年整整一年的时间里,伊达氏都出在谨守米泽门户不敢出阵的尴尬境地,眼睁睁看着奥州的领地被上杉谦信横扫而过,一堆亲戚要么兵败被杀要么兵败降服,简直痛苦的要死。
苦熬到永禄八年,足利义时率领三万大军出阵奥州,瞄准的第一目标就是米泽城的伊达辉宗,与此同时最上义光也从出羽国中发起进攻,还有上杉辉虎的两万本阵以及佐竹、宇都宫、那须等北关东一万军势在侧威胁,在大军作用下根本无须使者调略,就让置赐郡内国人纷纷离反。
这还不是让伊达辉宗最难堪的经历,使伊达家饱受打击的是接连侍奉伊达稙宗、伊达晴宗、伊达辉宗三代老臣,谱代笔头家老中野宗时带着族人掀起叛乱,牧野久仲在米泽城被掀起叛乱一度攻入本丸威胁伊达辉宗的安全。
幸好伊达辉宗的亲信大将鬼庭良直即使出现,率军从背后突袭牧野久仲的叛军并成功讨取他的首级,中野宗时见儿子事败被杀便逃回屋敷里切腹自杀,这场叛乱虽然是以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可是其恶劣影响还是迅速波及到伊达家各个阶层。
米泽城内渐渐传出各种谣言,诸如伊达辉宗被谱代家臣挟持,中野宗时、牧野久仲父子率军营救家督失败身死之类的荒诞谣言非常有市场,即便伊达辉宗走出天守阁在公众面前露面也无法阻止这种猜疑,町民们坚持认为伊达辉宗是被胁迫着不自然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