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木时茂除去统率是一流顶尖,武勇也丝毫不次于年轻气盛的北条氏繁,这还是因为他年岁渐长气血衰退的缘故,提前二十年不见得比正当年的斋藤朝信差出多少,比起同龄但十分爱惜身体的柿崎景家可差出不知多少。
“留存一线复起的机会……”听到冈本禅哲的暗示,让正木时茂眼前一亮,望着年过三旬依然保养得当如二十四五岁青年男子的学问僧,迟疑道:“不知冈本殿所言……此话怎讲?”
“如今关东的局势是北条氏一家独大横行霸道,我等关东武士几次联合都被打的丢盔弃甲,只能困守愁城坐吃山空却非长久之计也,所以我们要请一些外援来改变关东的局势。”冈本禅哲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碗与茶筅,沾着置水釜中残留的水滴,在案几上轻轻写下几个字。
“这是……镇府公!春日山城的那位公方殿下吗?”正木时茂的眉头瞬间紧紧皱起,以他从军多年的军略智谋当然不会忘记北陆的主宰,可是他却没有因此感到欣喜若狂,而是身体前倾低声说道:“这位公方殿可是京都来的贵胄,非我关东武家实在不方便联系吧!毕竟我等关东武士效忠的是古河公方殿下。”
“呵呵!正木大膳殿有些言不由衷吧!近两代里见氏家督又何曾效忠过古河公方,这样说一定不太合适吧!”冈本禅哲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其意是在指摘里见家拥立小弓公方挑起古河与小弓之间的内乱,进而给予北条家趁机联络古河公方侵入关东的机会。
关东的内乱无非是关东公方与幕府,关东公方与关东管领,关东管领与同族一门,关东公方与自己的同族一门的各种争斗,可能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让一门和家督对立,然后另起炉灶别立一家,然后就会有一帮企图牟利的关东武家参与进来打成一锅粥,这种连肥皂剧都算不上的戏码就唱了整整一百多年。
安房里见氏变成上総里见氏就是借着小弓公方别立家门的东风混起来,所以冈本禅哲似无意的刺上一句到是让正木时茂哑口无言,好在这位学问僧也无意让枪大膳难堪,又说道:“当今这位古河公方殿品行不端,丝毫没有受到一位公方御所应当接受的武家教育。
甫一登位就残杀两位嫡亲弟弟,这等残忍的手段为我等关东武家所厌恶,更何况古河公方迎娶北条相模守的女儿和北条家走的特别近,近几年的表现无不表示这位古河公方,已经堕落到被迫做傀儡变成心甘情愿做傀儡的地步,他的行为令我等关东武家更是彻底失望!”
撇开早死的几个古河公方以外,先代古河公方足利晴氏好歹也雄起过一阵子,联合关东管领山内上杉的家督上杉宪政,扇谷上杉的家督上杉朝定发起对相模北条氏的进攻,可惜的是八万大军斗不过北条氏康的一万两千军势,最后光荣的沦落为一介傀儡应声虫。
足利晴氏并不甘心做傀儡公方,试图挣扎几次差点把自己给坑进去,好不容易老实过几天安稳日子就一不小心栽进井栏里魂归黄泉,说实话关东武家还是挺怀念这个好高骛远又眼高手低的古河公方,起码有他在会让关东武家找到团结在一起的理由。
现在古河公方和北条氏政搞在一起算个怎么回事,到底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的蛇鼠一窝,还是认贼作父被人卖了帮人数钱就实在无法说清楚,总之关东武家基本对这个足利藤政彻底失去兴趣,就连古河公方手下那几个摇旗呐喊的国人众,都是明面上效忠古河御所实际上是向北条家写起请文接受调遣。
“在下大概明白冈本殿下的意思,古河公方不能维护我等关东武士的利益,一心一意和那北条家走在一起已经触犯我等的底线,所以要抛弃古河公方迎接越后那位镇府公……只是不知冈本殿下可曾想过,那位镇府公绝非古河公方这样的易与之辈,手握数万精锐麾下猛将如云,若是请这位镇府公南下关东极有可能带来不可测的变化!”正木时茂着重把最后几个字的咬词加强,大概的意思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冈本禅哲的眉毛微微一皱又轻轻展平,正木时茂的警醒和头脑清晰言辞准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乍看一个莽夫一样的武将还能够拎清其中的是非曲折,这份心思绝对不是普通猛将所能比拟的,已经远远超越粗中带细的程度。
不过他所提到的问题也不算难事都在他的准备之中,于是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奉承道:“正木大膳殿果然思辨敏捷令人佩服,能想到这一层足可见正木大膳殿不但精通统军更善筹谋,此便是大将之才吧!”
“冈本殿下谬赞了。”
“只是不知正木大膳殿可曾想过,以镇府公的谋略以及麾下数万精锐会困守越后不入关东吗?如果镇府公有心南下关东又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