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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的姑父,踯躅崎馆四奉行之一的桜井安芸守信忠连忙说道:“诶!可别这么说,那位镇府公也是京都来的武士。”

四奉行之一的另一位迹部美作守胜忠提出不同意见:“可那为镇府公可是从三河过去的,三河的武士可不像京都的武士那么脆弱,镇府公入洛的第一场大战不就击败三好家,讨取三好家第一猛将十河一存吗?当时的镇府公还不能算作京都武士的吧?”

“这到也是!”桜井信忠忍不住抚掌赞叹道:“仔细想来那时的镇府公才年满十岁吧?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的才华,真是位了不得的人物呀!到如今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作用五六个领国的大大名了,总石高应该不下四百五十万石了吧!”

踯躅崎馆内的众多谱代家臣团没有一个人对这一表态显现出不适的神态,这与往年一窝蜂的黑吉良家甚至言语间直接指名道姓的蔑称吉良义时完全不同,甚至他们在言谈间提及吉良义时的名号,还特意用“镇府公”来体现对他的尊敬。

武士本就是一群极度现实的群体,当他们遇到抢地盘的敌人时会拼命的消灭这个敌人,在此期间即使损失再多也绝不会皱眉头,若是被这个敌人最终击败那就是一段仇怨的生成,许多大名武家之间的宿怨就是这么来的。

可当他们渐渐的发现这个敌人已经强大到无法抵抗,甚至提不起一丝反抗意志的时候,心态难免会出现巨大的起伏和改变,或许会有个别武家如奥州相马氏那样固执己见的坚持仇怨,但更多的人会理智的衡量利弊得失,或许考虑自己生活及生存下去的巨大压力,仇怨反而成为不太重要的事情。

从古到今有多少武家遭遇过父祖被杀,最后依然努力效忠杀父之仇强敌的事情,有条件的时候可以为已经死掉的至亲报仇,可若是连自己的生存都要面临危机的时候,为死人报仇就是在浪费生命,还会给自己的家族带来巨大的创伤。

如曾我兄弟那种人物,自古到今也就只有那么一例,所以才会被民间反复歌颂流传至今,流传的原因无非是故事曲折离奇从没见过,这个道理就想源义经与静御前的故事被反复歌颂是一回事,因为船身的故事和凄惨的命运更加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所以歌颂失败者也成为一种流行,就显示出大多数武士都是渴望成功的,只有少数个例会被艺术加工成为传奇故事。

所以当武田家的谱代家臣团们从谩骂与诅咒吉良义时的梦境中醒来,突然发现一夜之间世界已经变成另一番模样,吉良义时不但没有不得好死反而活的一天比一天更好,出羽半国被轻松拿下,越中一国加贺半过也被一举夺取,那些往日了威名赫赫的一向一揆和武家大名都像纸糊似的一戳就破。

更糟糕的是引以为最后拠点的南信浓也在同一时期被真田幸隆所部夺取近半,虽然最终还是凭借武田信繁、马场信春、秋山信友的努力成功顶住真田幸隆的猛烈进攻,可是下一次会不会迎来更大的冲击,会不会吸引到春日山城的目光注意,会不会一鼓作气攻陷诹访郡直取甲斐,这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恐惧源于对事物不确定的担忧,当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时候总会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担惊受怕,甲斐国人毕竟还是一群武士阶级而不是脑子抽筋的疯子,他们开始担心自己的家产会被强大的吉良军给夺走,自己的家名会被吉良义时一言废除,沦落到最后土地家产保不住,家名存续又被废止可就鸡飞蛋打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们害怕死硬的对抗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家名存续子息传承比名誉甚至土地更重要,为了土地把自己搞灭族那还岂不是本末倒置,首先要保证自己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然后才享受土地带来的权力和利益才有价值,否则成为史书中寥寥记录几笔的路人甲,或者在民间小范围流传的某些壮烈人物又有什么意义呢?

惊醒的甲斐国人在这股思潮的涌动下迅速改变心态,另有一部分跟随武田家撤入甲斐的信浓国人也随之煽风点火制造影响,使得原本不太得势的某些小集团一下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其中这个小集团的领袖武田义信就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夜之间得到许多有力谱代家臣的支持,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家老重臣,包括穴山信君、小山田信茂的大力支持。

所以当这种论调在评定间里响起的时候,厅内的谱代家臣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随声附和,竟没有一人表示出明确的反对或者驳斥,即使是高居主座上的武田信玄发现这一情况也仅仅是微微皱起眉毛,便恢复古井无波的态度。

武田义信今天显得格外兴奋,忍不住说道:“镇府公乃当世一等一的英杰人物,麾下雄狮数万竟在一年之间降服出羽横扫北陆,真田弹正殿还与叔父在冈谷北城大战一场,如此强大的实力已经不是我甲斐一国所能撼动的!”

作为武田义信的辅佐役,漆户虎光立刻站出来为弟子摇旗呐喊:“方才安芸守殿提到一组数字很重要,最新的消息显示越后一国的石高就足有两百八十万石,越中一国近五十万石,信浓国大约四十余万石,这也我等是最清楚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