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出羽最上氏的影响力始终集中在最上郡内,对外郡的影响力实在只能用低劣来形容,因为南北朝的一摊子烂账的原因,分出若干的庶子拱卫出羽国的地盘,而坐镇山形城的嫡流局中调度,这也是当时依托血缘关系构筑一门惣领体制的重要特点。
关键是到后来最上家的家督开始不按套路出牌,四处联姻包括自己的速度寒河江大江氏也成为姻亲关系,到后来又过继庶子继承家督之位,让原本还算稳固的庶出遵从嫡流的局面出现致命破绽,依托血缘建立的一门惣领制度越发的难以为继,逐渐转变为依托地缘郎党结合的体制。
自从最上满家以降,最上氏的谱系十分混乱,明明有两个弟弟最上义総、最上义旦却被他给撵出去别出成沢氏、杉山氏,然后把嫡流的名份让给中野氏的嫡子中野满氏来继承,结果就造成一群庶子不满意,觉得中野氏这个家督来的不干净不公平,于是就出现家族内纷争的局面。
在最上义守之前,家系就已经是庶流中野氏一族的血脉,待最上义守的养父最上义定死后,身为中野义清的二儿子,他又被过继过来担任家督,时隔几十年再见中野氏的过继家督,想起来被最上氏的一门众带着奚落与嘲讽的眼神日夜审视着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没有威望就没有维持家督地位的保障,连一门谱代都不听你这个家督的,还指望那些普通家臣如何听话乖觉,最上义守心里憋着一口气要证明自己这个家督是当之无愧的,所以当他试探性的提出对付吉良家的提议,并迅速得到伊达政宗的积极回应后,就立刻着手完善这个计划。
他需要战功扩大领地提高个人威望,需要更大的领地支撑最上家的家业,最上家只要在他手里重新得到复兴,那些异样的眼光和阴阳怪气的言论都会消失无踪,就像武田晴信在流放自己父亲后做过的事情,利用军功和领地堵住谱代家臣的嘴巴。
作为计划的提议者和首先发起者,他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无可争议的领导地位,拥有足够威望和实力与最上义守争权的只有伊达晴宗,但他已经隐居在米泽城专心安抚自己的庶弟亘理元宗,以及岳父岩城重隆,以及准一门留守顕宗。
小野寺景道还是个二十多岁的毛孩子,在最上义守的眼里属于水平不错但威望和实力还差一点的,再给他十年或许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眼下是绝对没可能和他争权的,最上家内部最大的异响也就只有天童赖贞,但他也和小野寺景道类似的年轻没威望,手段和见识比小野寺景道还差一筹没有十几年的磨练根本成不了气候。
至于自己未来的女婿伊达辉宗更年轻,前些日子在军议上演的那出戏只能用手段稚嫩来形容,比起他的专业演技还是差的太远,伊达実元到是机警老辣奈何做不了主,还有许多话也不敢多说,整个出羽国人军就没人和他争权,他可以全无后顾之忧的掌握这一万余大军的最高统率权。
睡梦中他梦到自己站在尾浦城上意气风发的眺望着庄内平野的一马平川,在他身后是出羽国人跪伏一地虔诚的赞颂他的英明果决,寒河江氏乖乖的献上城池甘为家臣,天童赖贞懊悔的抽自己耳光承认自己的傲慢与愚蠢,小野寺景道二话不说拜下认错,伊达辉宗心甘情愿的做他的手中利刃。
再后来整个出羽夺取,半个陆奥拿下,他带着数万大军南下越后与吉良义时争雄,连老对手伊达晴宗也不得不赞叹技不如人,打下一片祖先从未想过的庞大基业,那些曾对他冷嘲热讽的一门谱代唯唯诺诺的听候号令,梦到这里即使明知道这不太可能,但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油然生出自豪感。
最后一段梦境里,最上义守梦到自己站在京都,大喊道:“我要成就不世基业,我要……”
美好的梦境突然破碎,隐隐的听到惨叫的呼救声,下一刻最上义守就踢开被子突然跳起来,拔出太刀大喝道:“出了什么事?为什么外边有诺大的动静……”
走出营帐看到眼前的景象,最上义守整个人被惊呆了,这哪里还是他所熟悉的大营,整齐干净的一排排帐篷冒起冲天的火苗,四散的武士们个个衣衫不整,就像他那般拔出太刀、片镰枪抵御突袭的军势,突然一阵巨响在耳边炸响,却看到远处几十个足轻扛着一根烧火棍似的武器喷出金黄色的火苗,远处正在拼命抵挡的最上武士就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中。
“这一定是铁炮!我曾听说过它的威力可以打死猛虎,那么这支军势就一定是吉良军!吉良义时的援军来了!他是怎么过来的!坐船过来的吗?从哪里登岸,为什么会是夜晚突袭,为什么四周的军势没有发觉?到底是为什么?”
最上义守想不通,他无法理解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他的筹谋计划里吉良义时这个时候确实应该发觉不对,但他总应该派出使者来尾浦城联络一下,询问出羽国到底是最上军打到清水领,还是其他的原因导致断绝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