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言行确实让今川氏真生起猜忌之心,比起同为志趣相投的文化人,同时又是宗家出身的吉良义安,那个又矮又胖的三河土鳖松平元康根本入不得今川氏真的法眼,吉良义安和他都是用京都腔交流,再不济也是骏河的口音,唯有松平元康一口地道的三河土话实在难听,他都有些不理解自己的父亲到底看重他那一点,就因为他长的胖比较憨实吗?
看看吉良义安写的一手漂亮楷书真字,再看看松平元康书写如蚂蚁爬似的烂字,而且还是通篇使用假名自辩书,今川氏真摇摇头还是更相信吉良义安的言辞,起码人家写的是有理有据,又怀疑又推论,松平元康就是一个劲的表忠心,说自己是无辜的,他要是无辜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带着一千军势抛弃大高城和一堆粮草,而跑到大树寺里切腹自杀是什么意思呢?演戏给他看?
松平元康解释不清,总不能说最近脑袋发热看到自家菩提寺就准备拿肋差划拉肚子吧?回到冈崎城他确实后悔了,可木已成舟事情做出来还能否认吗?好事的谱代家臣们恨不得把这事宣扬的尽人皆知,他已经没有退路可以选。
今川氏真没有下令惩罚松平元康,而是叮嘱他不要起歪心思,而应该休养生息整军备战,待今川家元气尽复再找织田信长报杀父之仇,松平元康连忙作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感谢家督的法外开恩,再三表示对今川氏真的忠谨之心。
这种命令当然不是今川氏真的本意,而是他的祖母金川寿桂尼手把手教他做的,他父亲没来得及教的只有让祖母来代为教导,只是今川氏真觉得自己终归是骏远三的国主,还整日里被年老的祖母指来点去的很别扭,他觉得祖母应该呆在佛堂里为祖父、父亲祈福或者干脆享清福就好,没必要参与到国政大事里。
毕竟不是他那英明神武的父亲教导,今川氏真的难免心态会有所变化,而且武士们总是天生的轻视女人,他的祖母虽然是位辅佐两代家督的传奇人物,但这和他有多少关系呢?他出生的时候,祖母寿桂尼已经削发为尼深居简出,长大后也只有逢年过节或者祖父每年的供养上见一次祖母。
于是今川氏真就私下写了封信寄给吉良义安,信里告诉自己的妹夫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一切都是他的祖母今川寿桂尼的安排,他在心里还是更倾向于他,这个松平元康确实有问题,希望他小心谨慎的对待,一旦发现他有异心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今川氏真会在背后支持他,得到家督的亲笔信承诺,吉良义安也是一扫失败的郁闷,激动的回信表示一定竭尽全力完成家督的嘱托。
而另一边,松平元康也是极为怨恨吉良义安的,心想着平素我对你也是十分恭谨,虽然配下家臣多有得罪但是我每一次都主动道歉还不行吗?到底有多大的仇怨让你三番两次与我做对,甚至不惜告刁状企图整死自己,要不是他福大命大可就真的栽在吉良义安的手里,于是双方的对立由暗处的小动作转变为明处的对立,而且碰撞的火花越来越大,渐渐出现武装冲突的迹象。
服部正清的情报非常给力,尤其是关于三河的一些隐秘事情总能调查的一清二楚,看到这内情吉良义时真是不好吐槽,他这个极品哥哥真是不是一般的蠢笨,还能蠢笨出属于自己的逻辑体系非常容易,更有趣的是歪打正着盯上这只小乌龟确实挺有意思的。
吉良义时撇撇嘴轻蔑的说道:“兄长要钱要粮都给他,想打松平就让他打,谁叫他是余同为一父的庶兄呢?他提出这个要求余还是得给他一份面子的,余无力扩张三河的领地,更没兴趣搞一个东西分割天下的把戏。”
十年的岁月流逝足以改变一个人,尤其对于经历青涩冲动的少年时代到风度翩翩的青年时代,吉良义安早已不是十三四岁的那个鲁莽的小孩子,他有家庭有美好的事业前景,他这十年里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都是岳父今川义元的英明指引,今川家的光明前景。
人是一种现实的生物,随着世事变化心态总会有所改变,比如吉良义安现在就俨然是今川家的铁杆,再回想十年前他在反今川的坚决表态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吉良义乡的死也好,吉良持広的死也罢,总比不上岳父给他十年富贵荣华,比不上娇妻美眷的红尘美景。
十年不相见,兄弟俩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再看到吉良义安的书信和华丽而又陌生的字迹,吉良义时全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亲情的温暖,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他的兄长选择走上一条他不看好的道路,吉良义时也不会过分强求,以免让本就不坚固的亲情出现更大的裂隙。
吉良义时到不觉得十分意外,从小到大和他这个兄长吉良义安的来往就不太多,自己的母亲以及出生的身份注定要让吉良义安从嫡出变成庶出,他能成为今川家的女婿其中也有他出的一份力气,到不觉得这么放任他行动有多么亏欠他,十年富贵荣华是多少人盼不到的福分,吉良义安也应该知足的,至于以后的道路就看他自己把握了。
“况且三河国远在东海道距离越后还隔着信浓、甲斐、骏河、远江这么多领国,就算余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余的目标可是南下关东收拾相模的狮子,根本没功夫陪三河的国人小打小闹,再说家里那帮老谱代真的吸收过来还是个麻烦!”
他可以不在乎吉良义安的态度,但不能不考虑三河一旁两三百年的谱代家族,要不是因为顾忌这些谱代突然过来影响他一手打造的谱代家臣团,他也不会反复强调让大河内信贞等人守好三河老家无须进取也不要在今川家的事物中多做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