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信之朝他瞥了一眼,若无其事道:“据说明国围剿倭寇海贼的力度有所增强,王五峰带着他的船队撤回东海,却是不知他还能支撑多久。”
“早去年年初就回去了,我听家里说这王五峰竟然要归降,据说是被戚将军杀寒了心,还听说经办的巡按监察御使胡大人是王五峰的同乡,释放他的家小以厚待之提出希望他归顺朝廷,这王五峰竟然真的相信了,就带着船队回去了。”
见李定神情并无异状,言语里似乎还对王直的表现很不以为然,松井信之才松了口气说道:“主上很讨厌这个五峰船长,说他勾结一帮西国、九州的武家败类祸乱大明沿海,以至于幕府的勘合朝贡被迫中断,此人乃明国的恶贼日本的厉阶也。”
李定眉毛扬起带着奇怪的表情,似笑非笑道:“噢?镇府公有意取缔倭寇与我大明重修旧好吗?”
“呃!这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幕府公方殿下的职责,我等臣下的却不可乱说。”松井信之被惊的冷汗涔涔,急忙闭紧嘴巴。
他可是怕了这个牙尖嘴利的妹夫,经常说出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让他十分苦恼,可李定却不在乎他们那套规矩,不以为然地说道:“镇府公有意问鼎天下有什么好掩饰的,在我们大明朝有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大乱的时候总会有英雄应运而生,镇府公一定会做这样的大英雄也必须去做这样的大英雄。”
“诶诶!文举请千万慎言呀!主上可从没说过这种话,大明国与我日本虽然一衣带水却不尽相同,我主是当今公方殿下的御家门方,乃是幕府响当当的忠臣名将,绝不会做出忤逆不道的恶事来,文举刚才说的这一番话万万不可传出去,让别人误会主上的心思可就要出大麻烦的!”
李定望见松井信之惊慌失措的样子,自以为说中他的心思,于是便得意洋洋的说道:“镇府公行非常之事我还是省得轻重的,杀头的事情能做不能说,就像我大明朝的太祖皇帝曾问计于林先生,得到‘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计策,因而定鼎我大明朝两百年的盛世,镇府公精通汉学必定熟知这个道理,想必也是要缓称王的!”
……
飒飒的秋风吹入越后带着几分湿冷的凉意,秋天是越后最忙碌的季节,同样也是直江津町最繁忙的收获季,来往于下越新泻町、鱼沼十日市町、刈羽柏崎港来往的商队络绎不绝,越后的大米、大豆、土豆、玉米等农作物通过他们运往越后的主要物流集散地。
直江津町里行走町里的农民换上厚实的秋衣秋裤,随着去岁直江津町开工的几个纺织町的兴起,越后的町民们率先享受到厚实保暖的秋衣,越后广泛种植的青苎被收上来在这里加工成厚实的衣衫,相对富裕的町民开始穿上时髦的皮毛衣裳,其实皮毛衣服一直都存在着,每年自东北运往畿内的货物中皮毛是最常见的礼物,武田信玄曾以熊皮为主要礼物赠予幕府。
纺织业是中古时代最赚钱的行当,须知日后称霸世界的几大国家都经历纺织业飞速发展的过程,即使没有先进的纺织机,凭借充足的闲散劳动人口依然可以创造巨大的商业价值,这一点吉良义时恰恰就看到了。
越后有为数众多的妇女老人,他们只能作为家庭的次级劳动力在农忙时帮着干一些活计,但农忙的时节只有那么几个月,剩下大把时间就只能随便找点事情做做,有些村庄被宿老地下人组织起来编藤筐草帽,有些则在山上种植果树,还有的组织人手进山打猎,打死猎物取肉偷偷吃掉再把皮毛拿出去贩卖。
近些年越后的富裕发达吸引许多各地旅客来此旅行,一些聪明的农民就打起充当向导的买卖,陪着富裕的旅行家们全程旅行能赚到一些钱,如果自己伺候的好还能捞到一笔丰厚赏钱,撤并重建村庄的扯皮事也随着各式各样的访客到来而逐渐消声,因为他们发现一个赚钱的好买卖。
访客渐渐增加给各地村庄带来一笔收益,农民们凭借祖传的技艺或是以木制工艺品、兽皮、奇石招揽客人,或是开几间店铺做些吃食吸引人气,一些上万人口的大村渐渐具有小型町并的功能,各地宿老地下人兴建许多空置的房间作为租用,只要按月缴纳少量地子钱就可以在此常驻三个月到半年不等,这种手段还美其名曰体验越后的生活。
春日山城大广间里庄严肃穆,厅内坐满来自越信上三国的武士,今天召开越后秋收期间的第一次大评定,除了出征在外以及抽不开身的武士之外,三国之中的武士基本来齐,会议从辰时正刻一直开到午时,用过午餐又开到傍晚,随着三国的地盘增加,政务积累的数量也呈几何形式增长,所以这场大评定一直开到天黑都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