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织田信长一声不吭的穿上衣甲,在亲眷的注视下默默告别,在此期间他站着吃了份简单的茶泡饭,就像长尾景虎经常以站着食夸耀自己的勇敢一样,在这个时代站着吃饭就有点类似“断头饭”的意思,吃过这顿饱饭就不打算活着回来,代表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这也是数百年武家社会所大力提倡的文化。
织田信长一声不吭走出本丸,与此同时清州城内吹响出阵的法螺,悠扬的螺号唤醒城内熟睡的町民,他们打开窗户惊讶的发现领主带着两百余兵丁直奔城外而去,散步在城下町中的织田武士立刻惊醒过来,缓茫穿戴衣甲扛起长枪出城追赶领主的大军,无论如何身为武士避而不战都是一件耻辱的事情。
在从清洲城到热田神宫约十公里的路程中,陆陆续续有附近的领主发现织田信长的大军急忙赶来,待织田信长来到热田神宫之时,身边悄然聚集两千多军势,在热田神宫中向热田大明神进献祷文祈祷旗开得胜。
方过午时忽然风云突变,炎炎夏日变做乌云蔽日如铅色的幕布笼罩苍穹,一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昏暗的世界里没有一丝风,这种沉闷而又压抑的感觉就像末日即将来临般。
渐渐的沉闷湿热的空气带着一丝丝冰凉,那是来自远方风暴的前哨,在这一抹清凉过后片刻忽然雷声大作风雨疾驰,幽暗的天空垂下一片雨幕,狂风骤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那密集的雨丝仿佛连通天际的利剑,扯着天边的乌云直直的垂落下来。
才片刻的功夫,天地早已分不清界限,昏黄的河流像一群狂暴的野马咆哮着冲刷两侧的堤坝,河床在以肉眼能辩的速度抬升着,才一个时辰就涨高一大截,密集的雨线将眼前的景物遮挡的朦胧不清,相隔稍远甚至连坐骑上的武士都分辨不清,这一方天地之间仿佛置身于望不到边际的水世界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打乱今川义元的行军节奏,今川军本阵的五千军士从上到下被淋成落汤鸡,原本坚实的道路变成烂泥塘,行军速度陡然降低到一个时辰不足五公里,无论是坐在马上的高级武士,还是地上跑的足轻都被这遭风雨折磨的苦不堪言。
今川义元威严的装扮反而成为让他痛苦不堪的累赘,里三层外三层的衣甲贴在身上湿答答的冰冷简直难受的要死,更要命的是喉轮的缝隙还在不停的向脖颈里灌进冰凉的雨水,今川义元开始后悔这次鲁莽的行动。
行军过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折头回返沓挂城又拉不下脸面,今川义元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懊恼的低声抱怨道:“千辛万苦行军到半途中却遇到这一遭天气,难道是本家今天出门遇到黄幡星不成?呸呸!真不吉利!不过……或许留在沓挂城会更好一点。”
想起暴雨来临前的闷热中午,自己在祐福寺避暑时遇到的祐福寺村的宿老藤左卫门,他带着寺社神主、僧侣、乡民在大道上拦住大军,并进献胜栗一斗,御酒十樽,昆布五十连,米饼一斗,栗饼一石分,唐芋煮付十枢,天干大根煮付拾枢,讲这些献品用白布敷之放置在平板车上运过来。
这机灵的藤左卫门还非常会说话,说什么数日来暑气炎热,今川御屋形样亲率大军上洛,乡野小民得知后莫不欢欣鼓舞,特备礼品酒食若干不成敬意,借着乡民们敬献的一些食物,今川军在午后休整近一个时辰才动身,结果就碰上这一遭暴雨侵袭。
“若是没耽误那些时间,或许本家已经进入大高城了吧!可乡民们盛情难却,本家身为武家名门怎能伤了配下领民的拳拳之意呢?”今川义元已经不自觉的把尾张的农民划为自己的领民,领民宿老进献礼物不能拒绝,拒绝就是表示对领民顺服态度的不满意,倍感羞辱的领民会闹土一揆推翻领主,所以这也是作为领主一大忌讳。
今川家的武士终于忍不住雨水倒灌的痛苦,纷纷策马赶到本阵求告道:“主公!我们是不是可以停下来避避雨,待雨过天晴再行进啊!儿郎们在这泥水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实在痛苦,坐骑也有点吃不消了!”
听到家臣们的求救,今川义元的心里真是乐开花,其实他早就想停下来休整的,最近几年身体不如以前健壮,略微发福的身躯再套上几层衣甲,被炙烤的淌了一身汗再被冰凉的雨水浇个透心凉,他都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会生病。
似不在意的瞥见谱代家老里一群老头子苦着脸的神情,咳嗽一声绷着脸缓缓说道:“嗯!那就停下来吧!先告诉本家,此间为何地啊?”
“禀报主公!此间名为桶狭间田乐坪又名田乐狭间,此地距离大高城还有三里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