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凭借六角定赖积累的人脉,很轻松的就得到幕府公方作出决断后的第一手准确情报,早在三渊藤英出发之前,六角义贤就知道幕府要逼迫吉良家服软,这对六角家是一个绝佳时机,六角义贤兴奋的几乎要发狂了。
幕府公方的御教书对于普通大名来说就是废纸一张,但偏偏他吉良家不能拒绝,谁叫“上総足利家”的名号就是这位赐予的,违抗足利义辉的御教书等于背叛自己的恩主,他敢确信吉良家不敢冒这个风险,起码在没有得到吉良义时的明确态度前是不敢的。
近江到越后那么远,走陆路到敦贺港再乘船去越后,一个单趟怎么也得两三天,打一个来回就得六七天,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幕府肯定早就逼迫吉良家低头认输,而只要吉良家退缩一次就落入他的圈套里。
六角家可以轻轻松松的营造出吉良家理亏在前的假象,告诉畿内舆论其实吉良家是借他们的土地现在债主要还债了,甚至炮制出一份吉良义时借两郡护佑幕府的文书,反正你吉良义时远在关东,还能拿我怎么样不成?官司打到幕府还是他赢。
畿内舆论显然不会帮一个远在东国的武家,即使少数不同声音也会淹没在万人声讨的波涛大浪中,比叡山延历寺、北近江浅井以及吉良家最大的仇敌三好家,都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这对六角家来说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只要畿内的舆论在六角家一方,无论是用外交手段不断施压逼迫吉良家让步,还是利用军事手段强行夺取两郡之地都毫无问题,六角义贤可以早早的立于不败之地,无论吉良家用任何手段都免不了背负舆论的诟病,至于他散播的谣言是真是假,谁会关心?只要爆出吉良家的丑闻,就足以轰动天下了。
但眼前这一切打破他的设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吉良家一个赛一个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幕府下达御教书之后还敢动手,这是迟了熊心豹子胆,难道他们不担心擅自出兵触怒吉良义时吗?难道他不担心幕府大怒把板子打在吉良义时的身上吗?难道他们早有所料,只是隐忍不发?
种种念头如梦幻泡影乍然而起乍然而消,一幅幅美好的愿景与现实中惨痛的经历叠加在一起,如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理想与现实的严重对立几乎要把他的精神打击到完全崩溃,一种荒诞的不真实感突然袭来,让他有种大喊大叫的冲动。
恍恍惚惚中,六角义贤似乎的看到一面洁白的足利二引两旗朝他这边涌来,接着亲卫的喊杀声呼救声传到耳边,谱代家臣的怒吼声和儿子焦急的催促声,下一刻他就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的昏了过去。
中条时秀率领两千五百名经历越中战火的精锐率先冲入守山大营,在这些饱经一向一揆战斗的武士们眼中,六角家脆弱的简直像纸糊似的,自夜袭以来几乎没组成像样的进攻,传说中畿内争霸的一角竟然如此废柴简直令人惊讶和耻笑。
很快的六角军的武士们发觉吉良军对大屠杀没有丝毫兴趣,他们很快就作出明智的选择,丢弃手中的武器乖乖跪在地上等待俘虏的命运,士兵们见到武士都这么做更没心思抵抗,跟着也跪下来放弃抵抗,一场夜袭战总共打了两刻钟就把一万五千多人俘虏住,趁着夜色逃出去的不到一万人。
中条秀正气呼呼的跑过来抱怨道:“这合战打的真没意思,那些六角家的士卒真是太气人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武士的骨气吗?才杀几百人就把他们吓的跪地求饶,这要是放在关东会被耻笑到死的吧!不过话说回来,时秀殿为什么要放弃追击啊!再努力追一会儿,一定可以抓住那六角义贤的吧!到时候岂不是大功一件吗?”
“那些人是我故意放走的。”
“纳尼?我没听错吧?”中条秀正瞪着牛眼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中条时秀瞥了族兄一眼:“我们正在惹祸,为了不给主上添麻烦,惹上的这祸患还是越少越好,我等逼不得已击溃六角家是为的捍卫滋贺、高岛两郡并震慑周围的宵小,捕捉六角京兆又是何苦?难道逼迫六角家花钱赎回自己的家督么?那样一来六角家的颜面丢进,必定会与我等不死不休,这与我等捍卫两郡的初衷完全相反。”
“原来还有这一层缘故,看来我秀正还是差的太多呀!”中条秀正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左右这场夜袭战刚打完,收拾残骸管理俘虏也不是一时半会做的完的,两人撇开眼下的战事边走边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