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刨开灰烬,整个人蜷缩着躺在那还有温热的灰烬上。
可是大雪纷纷扬扬,很快便把那本来被火堆占据的地盘覆盖上了一层白雪,连带着田二贵的身上,也变成了黑黑白白的,最终变成了雪白。
田二贵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他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希望能熬到第二天早上。
可是,他身下的温度很快就消失殆尽,那无边的冰冷包裹了他的全身。他感到连头都开始冻僵了。他知道不能再这样在雪地里呆下去,得走动,才能暖和,而且,就算倒下,也要在城门边,那样说不定第二天开城门的时候,自己能获救。
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艰难地一步一停地往往县城的方向走去。
雪地里,他身后的一趟脚印,很快就被漫天的大雪掩盖了。
……
城隍庙里。
尤菜紧紧抱着儿子狗蛋,眼巴巴望着大殿门外那纷纷扬扬的大雪,期待着丈夫扛着柴火或者抱着野菜回来。可是,一直到天黑,都没有见到。
而她身边外出的灾民差不多都回来了,一个个咒骂着鬼天气,外面全都是白雪,树都被砍光了,没有柴火,也挖不到野菜,看样子,这老天爷是要存心活活冻死饿死所有的灾民。
大殿里的人,早已经把大殿里能烧的东西都拆下来烧了,就差没有拆房子了。大殿里又好几处火堆,可是,都围满了人。又都是别的村的灾民,他们也不认识,只能抱着儿子苦苦地等着丈夫回来。
狗蛋在母亲怀里不时地用孱弱的声音说着:“娘……,我饿……”
早上的那一小块野菜粑粑,早已经消化没了,肚子里空空如也,尤菜自己也饿得发昏,怀里还剩下最后的一块野菜粑粑,那是第二天的食物,再也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了。要是现在吃了,明日可怎么办?
天黑了,一些灾民躺下睡觉了。大殿里几乎听不到说话声,大家都很饿,饥肠辘辘的,少说一句话,便可以节约一点体力。
到了后半夜,尤菜饿得实在扛不住了,儿子狗蛋声音已经差不多听不见了。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跟儿子会不会活活饿死。她终于一咬牙,把唯一的家当那床被子披在身上,抱着儿子,蹒跚着往李栋子那边去了。
李栋子的柴火堆早已经熄灭,一家人挤在一起,尤菜低声唤了一句:“栋子哥……!栋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