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恭仁沉吟着,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着,陷入深思。
第两百八十四章 萨水之畔
五月初五,龙卫军接到渡河命令,随即于虎耳山方向横渡鸭绿水。
伽蓝于黄昏时分抵达虎耳山,不待休息便渡河赶至鸭绿水东岸,召集军、府军官紧急议事。
傅端毅看到伽蓝,急切问道,“是否直杀平壤?”
伽蓝摇摇头,连声冷笑,“一群尸位素餐的寄生虫,一群胆小怯战的懦夫,帝国大军控制在他们手上,如何不败?”
众将相顾失色。伽蓝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口不择言了。
杨恭仁最终还是没有接受伽蓝的建议,他在反复权衡利弊得失后,“艰难”地抵挡住了假如攻陷平壤后所获巨大利益的“诱惑”。虽然帝国选锋军将士士气如虹,但走投无路的高句丽人绝不会束手就缚,必定拼死反击。选锋军孤军深入胜算甚小,为稳妥起见,还是与主力会合后再去攻打平壤为佳。
不过伽蓝对高句丽人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高句丽人的实力太弱,面对强大的帝国军队的攻击,唯有防御,唯有把有限的兵力用在死守重镇要隘上,然后把战争拖到冬天,利用辽东恶劣的气候迫使帝国军队撤离战场。战争进行到第三年,高句丽更是不堪一击,此时此刻,面对咆哮而来的帝国大军,高句丽人难道会一反常态,以羸弱的身躯与帝国大军厮杀于荒郊野外?另外,高句丽人的内部危机也已经到了爆发之刻,乌骨城的失陷便是源自城内高句丽人的内讧,再加上乌骨屠城给予高句丽人的猛烈冲击,不难推测到,此去平壤途中甚至到了平壤城下,背叛高元举城而降者必定络绎不绝。既然高句丽人不敢出战,既然他们只会缩着脑袋躲在城池里苟延残喘,既然还有高句丽人要举城而降,那选锋军的孤军深入便有了一定的胜算。当然,前提是以奇制胜,要让高句丽人相信杀到平壤城下的是帝国主力大军。
于是,杨恭仁肯定了伽蓝的一部分分析,字里行间透漏出他对高句丽人的鄙视和不屑,甚至流露出一股挡者披靡的豪迈之情,但他毕竟不是单纯的武夫,而是一个深陷利益漩涡的权贵。在武夫和权贵之间,他只能做一个权贵,但伽蓝却可以做一个单纯的武夫。某种意义上,这是杨恭仁的一种暗示,他愿意赌一把,败了,他会被伽蓝连累,承担失败之责,但假如赢了,那他就拿到了第三次东征的最大功勋。
伽蓝心领神会,不过他对杨恭仁很失望,对他龌龊的心思更是极度鄙夷。
“观公要在鸭绿水东岸等待主力?”冯翊听到伽蓝的愤懑之言却是暗自松了口气,他非常担心孤军深入的危险,但迫于龙卫军高涨的士气和伽蓝一往无前的决心,他也不好反对,只能支持。
“等待主力?”西行冷笑,“如此说来,观公打算给叛虏一段喘息时间,以等待高元负荆来降?”
“痴心妄想!”刘黑闼嗤之以鼻,“乌骨屠城之后,高元如果来降,他就完了,不但他的王位保不住,就连他的头颅都保不住。”
“此刻高元唯有一战,否则不待我军杀到平壤,他就身首异处了。”傅端毅摇头轻叹,“所以要兵贵神速啊,一旦高元决心死守,平壤城里上下齐心,则战机必失,未来几个月不论大军能否攻陷平壤,都将付出惨重代价。”
“观公所处位置不同,所思所想和我们不同。”薛德音倒是为杨恭仁辩护了一句,“从选锋军的立场考虑,渡过鸭绿水之后,确保军队的安全当然是首要之务。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