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当然不会把他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但皇统迟迟不定,东宫始终无主,这对帝国是个潜在威胁,也更容易酿成惊天风暴,尤其在当前恶劣的政治环境下,假如二次东征再败,皇帝和中央的威信再遭打击,那么皇统就必须提上日程,否则国祚一旦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让崔赜出任越王杨侗的老师,出任越王府长史,辅佐越王留守东都,而今日的东都实质上已经代替西京长安成为了帝国的政治经济中枢,这时假如把越王、崔氏和京都这几个关键条件集中到一起,不能不让人产生无穷联想,皇帝是不是有意要立越王为储?
越王杨侗是皇次孙,其母亲的地位和长孙燕王杨倓的母亲地位一样,都是良娣(良娣是仅次于太子妃的太子姬妾),距离皇统的确是非常的遥远。
假如皇帝不是有意立储,那就是故意设局了,要以皇统为诱饵,牺牲越王杨侗,打击以崔氏为首的大世家大权贵。
崔氏当然恐惧,尤其崔逊在东征开始之后突然接到皇帝的命令南下黎阳督察粮草,更凸显出这其中的反常之处。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薛德音,与故人相逢,而这个故人不仅仅与崔氏关系亲密,利益一致,更重要的是,他给崔氏逆转局势带来了一线希望,试想,崔逊岂肯放弃这线希望?又怎会不拿出百分百的诚意,以同病相怜之苦,说服薛德音再一次加入崔氏的生存大战?
伽蓝接受了薛德音的解释,而薛德音则继续追问,问不出裴世矩的谋划,最起码要知道伽蓝为何突然建议崔氏利用眼前这个机会拉开争夺皇统大战的帷幕。
“伽蓝,上次东征,崔赜随驾左右。此次东征,陛下却命其辅佐越王留守东都。”薛德音说道,“上次东征,黄台公(崔弘升)承担了战败罪责,崔氏受到重创,但仅过两个月,陛下就把崔赜放到了越王身边,这其中隐藏的深意不言而喻。”
“你怀疑陛下有意一箭三雕,要把崔氏、杨氏和游氏一起铲除?”
“伽蓝,你当真不能给某一个答复?”
“你认为裴阁老会告诉某多少?”
薛德音暗自苦叹,神情既失望也沮丧。
“不论形势如何发展,崔氏都必须主动出击,以便掌控主动权。这是取胜的根本。”
薛德音摇头,“伽蓝,你知道东都形势有多么复杂吗?你知道越王和崔赜根本调动不了军队吗?你知道杨氏在东都隐藏着多大的实力吗?某可以断言,只要杨玄感举旗,直杀东都,东都必定陷落。”
伽蓝当然知道,杨玄感之所以非常自信,就是因为杨氏的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他的确有实力,只是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一说,就如百万雄师远征高句丽,不也奇迹般地失败了吗?伽蓝知道杨玄感也失败了,之所以为何失败,他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但肯定与世家权贵们有关。
“崔氏是否参与了杨玄感的叛乱?”
薛德音思考了一阵后,狐疑不定。他离开中土三年多了,对西京和东都的事都很陌生,不过他知道崔氏和杨氏早在崔弘度和杨素时期就怨隙甚深,两者之间应该没有合作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