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像张须陀这样的“异类”,但这样的“异类”毕竟少。张须陀是关陇人,他是山东权贵的对手,一般关陇人到了山东即便是“强龙”也盘着,免得给地头蛇群而攻之,所以说张须陀是个“异类”。正因为山东权贵是叛乱背后的“推手”,而像张须陀这样的“异类”又太少,所以山东各地的叛乱在历时两年多的“镇压”后不但没有平息甚至有所缓解,反而愈演愈烈,至今已经席卷了大河南北,声势浩大。
游元出自河北世家,是山东权贵集团的领袖级人物,这样一个人沿着运河郡县督察戡乱,最终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伽蓝不相信游元,他有理由相信白沟战场是个陷阱,而这个陷阱的目的就是逼着杨玄感尽快造反,杨玄感一造反,远征军粮草不继必然后撤,无功而返的皇帝和中枢再遭重创的同时,必定勃然大怒疯狂杀戮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权贵,如此关陇权贵遭到沉重打击,而山东权贵则乘机涌入朝堂,掌控朝政。
对于游元来说,既要杨玄感造反,又要东征胜利,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他退而求其次,逼着杨玄感尽快造反,只要杨玄感造反,他第一个杀到黎阳平叛,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我们首要目标是自保,其次才是帮助游元攻打叛军。”伽蓝郑重告诫众人,“不要想着扩充军队扩大实力。我们是西北人,我们在这里就是一匹孤独的游荡在荒野里的狼。我们不可能被河北人所接受,山东权贵也不会允许我们在他们的庭院里,与他们争抢食物。我们自保的唯一办法,就是躲在一边,耐心地寻找猎物,伺机出手,一击而中。”
第一百零七章 只有一个选择
伽蓝所做决策的出发点是基于西北人的切身利益。
今日危局下,西北人唯有一战方能杀出一条血路。西北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只有在命运的大潮中劈波斩浪,浴血奋战。
关于这一点,伽蓝必须说清楚。或许在绝大部分西北人看来,目前形势很不错,眼前所见都是灿烂阳光,帝国很强大,大家很快就能返回西北,孰不知一步天堂一步地狱,渡过巨马河进入河北腹地之后,乌云遮蔽了阳光,厚厚阴霾下只有杀戮和死亡。这种巨大的反差会让西北人茫然无措,甚至会因为恐惧而崩溃,所以伽蓝必须把真实的情况告诉西北人,必须把未来更加黑暗的现实告诉西北人,让西北人颠覆对中土的认识,从这一刻开始,就要做好战斗准备,就要意识到死亡距离自己近在咫尺。
西北人终于在伽蓝的告诫中预感到了危机,闻到了浓郁的血腥。
前方就是战场,战场上都是敌人,有的敌人张开了血盆大口,有的敌人则隐藏在黑暗中,还有人现在是盟友但转瞬之间就会变成敌人,所以,不要相信官府和官僚,不要相信世家豪望,不要相信山东人,更不要相信关陇人,总而言之一句话,西北人就像一只走进沙漠深处的狼,除了相信自己,除了自己拯救自己,除了疯狂杀戮外,别无出路。
西北人的想法颠覆了。中土远比西土更险恶,河北远比突伦川更可怕,此刻这群西北人就像一群背井离乡跋涉万里却不慎陷落突伦川的逃难者,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祈祷上苍自求多福了。
西北人将信将疑,而怀疑产生恐惧,恐惧让他们谨慎,而谨慎则让他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大家纷纷表态,然后心事重重地各回本帐,度过一个辗转难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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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泰、乔二、谢庆滞留帐中。
薛德音并不完全同意伽蓝对山东叛乱根源的分析,他本想留下来与伽蓝继续深讨,但看到高泰、乔二等人滞留帐中,想到他们面临的艰难处境,不禁感叹万分。毕竟薛家欠了他们的救命之恩,薛德音有心劝慰几句,想帮助他们,却发现自己实在拿不出两全其美的对策,迟疑半天还是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