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龙一声冷笑,嗤之以鼻。苗雨这话听着舒服,实际上就是把自己和龙城戍军撇开了,我可以陪你去救人,但你休想调我龙城戍军。
苗雨不屑地横了卢龙一眼。猖狂甚?铁勒人一来,你们这帮土贼还不是惶惶如丧家之犬?妄图借助西北狼之力得到我大隋卫府的庇护简直就是白日做梦,进我的龙城避难更是想都不用想,即便有西北狼的担保,我也绝不会置龙城的安危于不顾,让你们这帮丧尽天良卑鄙无耻的土贼躲进龙城戍垒。
西行自然听出了苗雨话中的意思,对他的印象顿时有所改观,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粗莽鄙俗的戍垒将军竟然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不过想想也是恍然,能在白龙堆这种恶劣环境生存下来,自非寻常之人。
“将军高义,谢了!”西行颔首说道,“深夜前来,并非向将军求助,而是有意与将军携手,共御叛虏,戍守龙城。”西行手指小魔头卢龙,又指指火狐阿史那贺宝,“大家携手,龙城尚有坚守五天的可能。五天后,河西的粮草辎重到了戍垒,再加上押运粮草的军队,我们可以继续坚守下去,等待河西大军来援,但是……”
苗雨听到西行的话,马上松了口气,而且暗自高兴。他与魔鬼城盗贼的关系也就是互相利用,尔虞我诈,平时大家一起“劫掠”丝路还可以,等到大难临头了,没人会帮他,就算有人帮他,他也不敢相信,因为彼此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现在西北狼出现了,情况就不一样了,西北狼和西土盗贼一向来往密切,很多盗贼实际上就是西北狼暗中扶植或者背后支持的,可以想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了。
然而,西行的一个“但是……”让苗雨的心顿时又拎了起来。
西行眼神锐利,即便在黑暗中也是森然凌厉,此刻他紧紧盯着苗雨,让苗雨不但紧张,更有毛骨悚然之感。
“但是,婼羌城前线军队假如缺少粮草辎重,鄯善鹰扬府必定无力抵御叛虏,其后果可想而知。”西行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说道,“铁勒人之所以倾尽全力攻打龙城,原因就在这里,就算他们拿不下戍垒,也一样可以断绝丝路,切断我大军粮道。”
“时值冬天,风雪弥漫,路途艰险,河西方面的援军不可能在最短时间内赶到龙城。退一步说,就算援军及时赶到了龙城,粮草辎重的运输也是个难题。不出意外的话,初春之前,河西大军恐怕难以发动强大攻势,婼羌城极有可能失陷,鄯善之地十有八九要落入铁勒人之手。”
苗雨难以置信。几年前皇帝亲征,隋军横扫半个西土,吞灭吐谷浑,臣服突厥等诸虏,何等威风?何等强大?怎么一转眼,形势就颠覆了?且末当真失陷了?婼羌城当真岌岌可危?昔日挡者披靡的隋军卫兵如今被西土诸虏打得全无招架之力,不但丢城失土,甚至还要全军覆没?
对面站着的如果不是西北狼,不是西北狼中的传奇人物黑鹫,苗雨忍不住就要破口大骂,吐他一脸唾沫了。你唬谁呢?当咱是痴儿啊?
“轻视对手,必被对手所乘。”西行抚须叹道,“从长安开始,到老狼府,到楼观道,无一不轻视西土诸虏,岂不知,对手是凶残成性的狼,而不是软弱可欺的土狗。”
这句话说得高深莫测,再加上西北狼特殊的身份和地位,苗雨心中的怀疑不禁减去了几分,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事关重大,尤其此事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长安在西土未定的情况下仓促远征辽东,老狼府和楼观道更是狂妄自大,以为自己可以随意操控西土局势,可以任意铲灭一个西土部落,可以肆意斩杀一个大联盟的可汗。”西行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愤懑,一股无奈和悲怆,“你要杀人,人岂会束手就缚,引颈以待?”
苗雨从这句话里听到了更多的讯息,估猜到了更多的秘密,对西行所说不禁又相信了几分。
“事关西土局势的发展,数千卫士的性命,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西行郑重说道,“我会尊重将军的选择,请将军慎重考虑。”
接着西行从突伦川、天马戍说起,一直说到菩提寺大战,详细分析和解释了当下西土的复杂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