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伽蓝笑道,“当年大隋天子西征,攻打吐谷浑。大军攻下伏俟城后,我和一帮兄弟无视军令,杀进阿柴虏的王宫大肆掳掠。暴雪就是那时候抢到手的,当时它出生不久,只有我一个巴掌大。天子闻讯,龙颜震怒,勒令我们把所掠财物悉数上缴,不过我把暴雪悄悄留下了。一转眼它就长大了,随我鏖战沙场,出入生死。”说到这里,伽蓝俯下身,亲昵地摸摸暴雪的大脑袋,“它是我兄弟,生死兄弟。”
※※※
天马戍的戍卒、刑徒,商队的胡贾、护卫看到伽蓝走来,纷纷站起来,恭敬施礼,目光中无不露出尊崇之意。
伽蓝抱着雪儿一路走来,微笑致礼,他那英俊的面孔、矜持的笑容,还有从锐利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桀骜和锋芒,都给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恐怕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会忘记这位在天马戍大展神威的伽蓝神。
天马戍戍主,仲雷仲布衣简短地说了两句话,无非是感谢戍垒兄弟们的英勇奋战,感谢商队胡贾们的大力襄助,今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这顿晚餐虽然因陋就简,但还是很丰富,羊肉、马肉、野猪肉、驼峰……胡饼、油饼、塔纳、古楼子……醇香可口的马奶酒,都是普通人吃的最普通的食物,绝对管饱。
初始大家都有些拘谨,一则彼此不熟悉,二则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心情苦闷,胡贾们更是思量着何去何从,是返程回家还是继续北上?等到马奶酒一下肚,酒酣耳热,这才热闹起来,欢声笑语。
栗特人敲起了羯鼓,吹响了角号,唱起了康国大曲。几名来自石国的胡女弹起了琵琶,吹起了筚篥(bili)和横笛,一个肌肤似玉鼻如锥的漂亮胡女戴着云珠帽,系着葡萄纹的华彩罗带,跳起了让人眼花缭乱胡腾舞。
震耳欲聋的叫好声中,轮到东土大隋人一展歌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伽蓝身上,似乎上天应该把所有的天赋都赐予给这位伽蓝神,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伽蓝当仁不让,他敲响了羯鼓,雄厚而略带嘶哑的嗓音如撕裂黑夜的剑气,又如长河落日,雄浑豪迈中透出一股千年沧桑。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谷中石虎经衔箭,山上金人曾祭天。”
“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朝见马岭黄沙合,夕望龙城阵云起。”
“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白雪初下天山外,浮云直上五原间。”
“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流水本自断人肠,坚冰旧来伤马骨。”
“边庭节物与华异,冬霰秋霜春不歇。长风萧萧渡水来,归雁连连映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