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涯微皱起眉头,无语以对。
“老头子早就跟你和郡主说过了,生逢乱世,别管那么多繁文缛节。少爷你就该早早将郡主娶过门,一了百了。”何伯说道,“少爷你刚才也说了,为了虚无飘渺的东西而割舍到手的幸福,显然是不值的。非但不值,还蠢得可以。什么名利争斗与世俗眼光,其实全是狗屁。管那么多做甚?就算你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牢城管营,只管活好自己便是,何须理会那么多狗屁?何况你现在已是堂堂的上将军、麾下十万之众。你就把萧郡主娶了,谁又敢咋样?焦文通敢说一个不字?辽国的遗老遗少敢有意见?就算是大宋朝廷与女真人又能如何?……大丈夫立于世,别问对错敢作敢当,就是要图个痛快!”
“老爷子教训得是。在和萧郡主的婚事上,我的确是些瞻前顾后、自作聪明了。”楚天涯禁不住叹息了一声,“其实你说的那些我虽是有所考虑,但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真正阻碍我与萧郡主的,不是焦文通也不是流言蜚语,而是萧郡主自己内心的心结。不管我是牢城小吏还是万人之主,我都可以为她做出任何的牺牲,包括不做这个主公的位置。但她过了不自己心中那一关,她放不下国仇家恨,也接受不了我与焦文通的明争暗斗。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很是冷漠孤傲,其实她的内心深处比谁都要柔软,比谁都要多情。”
“是啊!老头子很早就断言过了,萧郡主这样的女娃儿一但对你倾心,就会死心塌地为你付出一切。她之所以这时候离开,就是为了让你放开手脚一搏,巩固你在西山的绝对霸主地位。现在你做到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她。”何伯也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只不过她的身世与经历实在是太过坎坷与复杂,她的肩膀上也承受了太多本不该属于她的苦难与责任。她心里的苦楚与压抑,更加少有人懂。少爷你有没有想过,现在你很需要她;其实,她更需要你?”
楚天涯不由得浑身轻轻一颤,侧目看向何伯,“老爷子,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
何伯摇了摇头,“我要是知道早就把她拎来了,还用少爷费了口舌来问吗?怎么说她也算是老头子的关门弟子,就这样不告而别弃师而走,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我得把她捉回来,好好教训!”
楚天涯苦笑,“我虽是答应了白诩暂时不去寻她,但我没有忍住。前些天我派小飞带了一些人秘密下山,四处搜寻她的下落。今日小飞回山向我报信却是一无所获。我一时心中压抑,就到这里来散心了。”
“少爷你也不必心中苦闷。是你的终究是你的,逃也逃不掉。”何伯说道。
楚天涯轻轻的点了点头,“除了深爱与思念,我对她还有愧疚与怜惜。多想她现在就在我身边,让我尽一个做丈夫的责任好好的照顾她。以前我只是一个牢城小吏时一无所有却什么也敢做,那是因为我输得起;现在我做了主公身系万千,现实的环境逼得我不得不多做考虑。这其实是应了老爷子那句话,我就是不可免俗的被那些狗屁所束缚了。是我的瞻前顾后,辜负了飞狐儿!”
“萧郡主是个难得的好女子。”何伯的眼中精光奕奕,“少爷,你也是爹生娘养的肉体凡胎,会犯错会迷失,这都很正常,何况你还这么年轻。年轻的时候不犯一点错,简直就是不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你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悔改与补救。握在手中的幸福岂能让它白白溜走?千万不要等到无法挽回!”
楚天涯不由得心头一震,眉宇也抬了起来,“算算路线与脚程,假如萧郡主要去西域只能取道西夏国。既然七星寨这里大事已定,我马上发信给孟德,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发兵前往西夏国边境示威,也必须要将萧郡主给我追回来!——明天我就亲自下山去太原府,请太原知府张孝纯向西夏国派出外使交涉,让西夏国帮助我们找回萧郡主!”
“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何伯顿时眉开眼笑,“马上把她找回来成亲,生几个大胖儿子传宗接代才是正事!成家立业,成家还摆在前面哩!要是连老婆儿子都照顾不好,谈什么宏图大业呢?”
“好,我马上着手去办!”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出,展颜微笑道,“其实这件事情在我心中已经思忖良久,就算老爷子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着手实施。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现在在西山已经拥有绝对权力,能够一言九鼎了!纵然是我要以权谋私干点什么,也轮不到别人来挑三俭四!”
“很好!这才是乱世枭雄该有的胆色与魄力!牺牲自己一心奉公,是王禀那样的英雄所为。但凡英雄多半命运多舛结局凄楚,随时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生逢乱世,还是实在一点的好。”何伯顿时大悦大喜,笑得一脸灿烂的拍了拍楚天涯的臂膀,又温言道:“少爷,旁人都只看到你的飞黄腾达与光耀万千,很少有人能够理会你身上承受的压力与你内心的苦楚。不过,就算是翱翔于苍穹的雄鹰,也有破壳而出时的艰难与嗷嗷待哺时的无奈。因此,不必为了以往的过失而懊恼与惋惜。做好今天的自己让明天不再有遗憾,这就足够了。”
楚天涯的心中,一股似曾相识的暖流缓缓而过。前世今生多少年过去了,很少有人让他有这种熟悉的感觉——那是父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