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诩离去的背影,楚天涯越发感觉今日白诩此来,或许只是他的一个私人行动,并非是受了关山与焦文通的委托。否则,他的许多话语就不会那么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如此看来,身为七星寨军师与智囊的这只白毛狐狸,似乎有着自己的一番打算。只是现在时机并未成熟,他还不想跟楚天涯和盘托出。
此时,何伯正躺在屋檐下的一张睡椅上睡太阳。等白诩走远后,他侧过头来说道:“少爷,姓白的小子心机深得很,你可要小心。”
“我知道。”楚天涯点了点头,“虽然他没有关山和焦文通一半的霸气与威名,但是他那颗脑子却是最危险的武器。黄龙谷里躺下的一万多具女真人的尸首,就是证明。”
“少爷有没有想过,太原之战从头到尾,只有七星寨捞到了最大的好处。”何伯说道,“西山覆灭了,童贯丢了人头王禀沦为阶下之囚,胜捷军损失大半,太原的百姓也深受其苦,就连太行其他山寨的实力都大大削弱。唯有七星寨大放异彩。他们非但没有蒙受什么损失,反而威名远扬实力大增——能够做到这一点,全凭白诩的那份心机与手腕。这小子当真不简单,就连我这个老头子,也一时看不穿他心里在算计什么。”
“我知道他很危险。但如果他能够为我所用,也将是最犀利的一把武器,不是么?”楚天涯说道。
何伯咧了咧嘴呵呵的笑了两声,却笑得有点吃力,显然是重伤在身中气不足,他说道:“白诩可算得上是一匹千里马,但不是关山与焦文通这样的人能够泰然驾驭的。虽然这两位很有本事也一向能够服人,但他们在心术智慧上跟白诩相差太多。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或许,少爷当真是白诩命里的伯乐呢?”
楚天涯笑了一笑,“我没想那么多。我现在只希望七星寨不会成为我们这些人的坟墓就好。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争取到一切可以争取的人。”
何伯露出一抹赞许的表情点了点头,“少爷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冷静与睿智,这很令人佩服。按理说,原本这个山寨的七大头领当中有两个半是我的徒弟,但七星寨里的情形远比想像中的还要复杂,这便是老头子当初来了太原也没有上山的原因之一。关山与焦文通都是难得一见的英雄好汉,也都很讲义气、很能服众,但问题可能就是出在这里,一山如何容下二虎呢?”
楚天涯走到何伯身边,拉过一条小凳坐下,“我一直都很好奇,当初焦文通怎么就将寨主之位,拱手让给了后来上山的关山呢?”
何伯呵呵直笑,“如果有一个人为了救你逃命,而自断了一条胳膊,你会怎么样?”
楚天涯的脸色微变,“你是说,关山的那条胳膊,是为焦文通而丢?”
“是。”何伯点了点头,“很早的时候关山曾是太原府的总捕头,他武功高强侠义心肠,在河东一带威名远扬,人称河东第一侠。后来焦文通来了太原,一匹马一柄弓挑了七星寨,做了大寨主。有一次关山奉命前去缉捕太行响马,二人不打不相识,惺惺相惜的成了莫逆之交。后来焦文通不慎被人出卖而被捕,关山为了救他使出了一出苦肉计,自断一臂将他放走。尽管如此事情仍然败露,关山被捕下狱即将问斩。焦文通为报救命之恩,集全寨之力前来劫囚将焦文通救上七星山,并将寨主之位让给了他。”
楚天涯不禁说道:“如此说来,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焦文通也不可能背逆关山?”
“绝不可能。”何伯十分肯定的说道,“不管是多大的事情,他们有多大的分歧,就算是自己去死,焦文通也绝不可能忘恩负义的逆背关山,这就是他的性格。同样的,关山也绝不可能牺牲谁去换取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这也是他的性格。”
“我明白了。”楚天涯深有所悟的点了点头,“在针对是否招安的事情上,他们二人有了截然相反的主张,也使得七星寨内部出现了派系的分野,并从此埋下了分崩离析的隐患。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本该成为对立的敌人。但恰恰是因为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与义气,使得七星寨的内部矛盾酝酿日久却从未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