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诩便出来圆局,当众对楚天涯说道:“楚兄弟义气深重,我等十分的敬佩。太原现在落入了朝廷王师之手,个人情形我等并不十分熟悉。不如,且待小生先行派人入城探明消息,之后再好细商定夺。”
“也只好如此了。”虽然白诩这话说得圆滑,并没有直接表态救不救人,但楚天涯也没有咄咄逼人,来了个顺阶下梯。他隐约感觉,自己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可能是触及了七星寨里的某根敏感的神经,导致关山和焦文通这两个最重义气的人,都一时陷入了离奇的沉默。
宴罢之后,楚天涯和何伯等人一同回了开阳宫。众头领倒是和往常一样的热情周到,但看得出来,对比两三日前,他们已经在刻意和楚天涯保持一定的距离了,就连薛玉也没再留下来陪宿何伯,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山宫里去。
楚天涯心里多少有点闷闷不乐,夜已深了,他躺在床上也仍是无法入睡。
这时门被敲响,是孟德来了,楚天涯连忙起身将他迎进房内。孟德还带来了一壶酒和些许下酒的菓子,兄弟二人就对坐着喝了起来。
“我见你房里仍是亮着灯,知道你还没有睡,于是就来了。”孟德一边给楚天涯倒酒,一边说道,“兄弟,你今日心情似乎有点烦闷哪?”
“可不。”在孟德面前楚天涯也不用掩饰什么,于是道,“原本我以为,一向以义气为先的七星寨,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搭救王家父子。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窘态。”
“这不奇怪。”孟德饶有深意的微然一笑,说道,“你毕竟不是绿林之人,对这其中的许多弯弯绕绕,可能一时无法领悟。”
“那就请七哥赐教。”楚天涯抱拳道。
孟德笑了,“你我兄弟,说这种话做什么?——简单来说,在我们这些绿林好汉的心里,官府永远是我们的敌人。就算是一时结成了联盟,但我们之间对立的位置并没有改变。站在山寨的立场上,不管官府、军队中发生任何事情,我们都犯不着去伸手干涉,隔岸观火或者不与理会就对了。”
“我这倒是理解。”楚天涯眉头紧皱的点了点头,“但是王禀父子这件事情,不可一概而论。”
孟德微微一笑,“兄弟,如果你站在关山与焦文通的立场上想一想,王禀父子这件事情,那就完全可以‘一概而论’了。你想想,从头到尾太行诸山包括我们西山十八寨的人马,都是仗义而来、独立自主的,从来没有归附到王禀麾下,或是纳入官军的麾编之中。一但仗打完,我们和王禀、官府、军队就已经没有关系了。朝廷要如何找王禀清算,那是官府的内部事务,与山寨何干呢?——他们,可没有拜王禀做义父、也没有在太原城中经历围城之战啊!”
孟德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直中要害了。
“我并不否认要去搭救王禀,有我个人的感情因素在内。但我想得更多的,是要让七星寨的义气,影响更加深远与广泛。”楚天涯说道,“女真人起兵十一年未尝大败,因此有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狂言。但是太原之战、尤其是黄龙谷一役,大败完颜宗翰令其威风尽堕,这本该是七星寨扬名立万、响誉天下的大好楔机。但是我看到的,却是整个山寨止于眼前、满足于一些战利品的获得。坐井观天沾沾自喜的山贼本色一览无遗!……说真的,我多少有点失望!”
孟德不由得眼睛一亮,“兄弟的意思是说,七星寨应该借搭救王禀一事,获取更多的名声与荣誉?”
“难道不应该吗?”楚天涯说道,“不管是出于义气、还是为了名声、再或者是为了利益,七星寨都有充足的理由全力去搭救王家父子!——现在的大宋,摆明了是官家昏庸、朝廷腐败,导致民心尽失外敌入侵。在这种时候,如果能够有人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挺举义旗振臂而呼,就将成为大宋天下最耀眼的旗帜,能为今后的壮大和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