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如此理解,也可以。”张孝纯的涵养还真是不错,没生气,淡然道,“大局当前,谁都要做出一点牺牲。如果让官府下令迁民,军队强制执行,那么百姓的怨气就会全部冲着官府与军队来。到时候,我们如何团结百姓,来一共护守城池抗击金兵?——反正,西山与太行的人马本来就是响马,打家劫舍是他们以往惯用的手法。值此危机时刻为了图全大局,派他们去做一做戏、再闹一场又有何妨?只要别伤了百姓性命,便是无伤大雅!”
“到时候,所有污水都泼在义军身上,张知府再化身保境护民的清官英雄,受万民膜拜?”楚天涯冷笑不迭,“真是妙计啊,妙计!”
“楚天涯,本府以为你是个干大事的人,能够抛弃虚妄名声一切从长远与大计出发。如果连你也是如此的鼠目寸光感情用事,那此事的确不必再谈。抗金之战,必败无疑。”张孝纯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毕竟是小吏出身,站的位置不够高,可能一时还无法理解这大宋的天底下,究竟该用一套什么样的法子来行为处事。你以为本府就愿意出此下策吗?就算动手迁民的是响马,境下百姓如此流离失所,本府也是罪责难逃;再者,未见金兵一兵一卒,本府就顷尽全力协助军队与义军,动用官府的力量辅佐你们抗金——这要是在往日,本府已是杀头之罪。你还要如何?”
张孝纯说的这些道理,楚天涯其实也明白。
的确,在如今大宋这个整体“不作为”的官场环境下,张孝纯能做到现在这样,已是殊属不易,不枉王荀也背后赞他一声“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
这样的人,在如今怕大宋已是濒危物种。
“知府与王都统商议过了么?”楚天涯问道。
“王都统的意思是,让你做主。”张孝纯略拧了一下眉头,“虽然本府还不知道你究竟有何神通,能让王都统将决定权都推到你的手上。但本府,尊重王都统的意思,专行问你。”
楚天涯点了点头,“我得先要亲自去见一次太行与西山的寨主首领!”
“请便。”张孝纯也不多话,只道,“时间紧迫,不知何时能得答复?”
“我会尽快。”楚天涯道,“话说回来,就算太原府城外的百姓能动用义军强行迁走,那太原城内的百姓如何处理?只要城外的百姓逃进城内,消息传出必然引起巨大的惶恐,到时民心动荡一片混乱。”
“本府自会与王都统协力管制城内,力保不乱。”张孝纯的眉头紧皱成一团,说道,“太原城小,本就容不下本府治下所有县镇村庄的百姓,城外的数万胜捷军还要入驻城内。因此,要弃城逃亡的百姓,并不相留;愿意留下来与太原共存亡的,必加善待。这就是官府的态度与原则。”
“我知道了。”楚天涯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马上出城,去见两路义军的首领,共商此事!”
“有劳!”张孝纯,正色对楚天涯拱手相送。
上司主动拜下属,在大宋的官场上绝属罕见;更何况,楚天涯现在已是一介白身,说得不好听点还是个逃犯与强盗。
楚天涯拱手回了一礼,深看了这个张孝纯几眼,大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