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弃舰!”在矢矧号开始严重倾斜时,原大佐下达了弃舰命令,但是古村却拒绝登上小艇脱身,他宁死在“矢矧”舰上,也不愿死在一条无名小艇上。
在矢矧号上的舰员执行弃舰的命令时,几海里外,已经被炸的一片狼藉的“大和”,歪七扭八的甲板上躺着一大堆尸体,有的流出肠子,有的断肢缺腿,猩红的鲜血顺着甲板排水口外流。此时命中数弹舰身已歪,速度降至十八海里,但仍继续执行着冲向奄美大岛的命令。
下午一时三十五分,第三批美机,一百五十架再次从南方飞来,这一次美军集中轰炸已经严重损坏的左舷。
“大和”转身逃跑,左舷又中两枚鱼雷,这是第五枚和第六枚,它的中甲板则中七八颗炸弹。完成投弹任务后的美军,不断的对大和号实施俯冲扫射,机枪子弹如“雨点般”打来,半数高射炮手中弹身亡。此时大和号的方向舵已被炸坏,舰身倾斜至十五度。
下午一时五十分,负责排水的军官给舰桥打电话,“进水已达到最高限度,为了阻止舰身继续倾斜,必须向右舷轮机室灌水。”这就是说时速要减到九海里,但是,防空指挥官已请求了半个小时,希望纠正舰身倾斜度,以便对空射击,副舰长野村次邮大佐踌躇了片刻,“向轮机室灌水!”在他踌躇犹豫时,一直站在舰桥中的山本五十六,沉声下达了命令。
“大和”渐渐平过来,接着左舷又中一枚鱼雷,舰身再次倾斜。下午二时,“大和”中了第八枚鱼雷,这次是在右舷。
“这里水太多。我们无法再操舵。”应急轮舱室来紧急电话未完,轮舵指挥的话音被切断了。
“舰首向北。”山本平静的下达了一个命令,此时他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最初的苍白,反倒带着些解脱。
按照传统,死人应该脸朝北,他也要让即将死亡的“大和”这样做。但是,应急轮舵室的水手已经淹死在岗位上,军舰开始慢慢向左舷打转。舰首的临时救护所已被打掉。舰身又中鱼雷三枚,倾斜增至十八度,时速降至七海里。
不管大和号上水兵往哪里看去,他们所看见的驱逐舰不是在下沉就是在燃烧。有两艘似乎没有受伤,它们正在“大和”周围来回保护“大和”,在“大和”的舰桥上,副舰长野村发现警报板上的红灯在闪亮。他连忙去看危险发生在哪里。
六个灯同时亮了,一号炮塔和五个弹药库。它们是否会连续爆炸呢?一千一百七十发大炮炮弹还只打了三发。如果剩下的炮弹爆炸,那来,“永不沉没”的“大和”就会从接合处爆裂。一个备用警报器装置不祥地响起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响了。
“不能把水抽到弹药库去吗?”他的喊声在他听来就像“撕裂了他的喉咙”一样。这是不可能的,注水系统已被打坏,他静待着会把他们全部报销的爆炸,但想着他想着想着却心满意足起来,毕竟这也不错,这等于是武士的切腹。
二时十分过后不久,第十四枚鱼雷打进中左舷,野村觉得这倒是缩短痛苦的“慈悲的一击”。如果不立即发布弃舰令,乘员都会遇难,但山本将军却没有指令。野村沿着狭窄的螺旋扶梯爬上第二舰桥,那里可以观察全舰情况。
在正常情况下,最高的甲板离水面是二十五英尺,此时左舷甲板已经浸水,他看到水兵们坐在舰首抽烟和吃压缩饼干的情景。眼前的这一幕,如果是在平常也许野村会大发雷霆,但此时他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完全没感觉到愤怒或是恼火。
而站立于舰桥上的山本看到,“大和”号的舰体己被打得千疮百孔,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它原来的形状,浓烟从各个地方猛烈的向外喷冒。上层建筑物,如烟囱、桅杆、舰桥等等都被掀掉了。在浓烟下,阴郁灰暗的舰体上,他看到窜出来一条条高高的红色火舌。
但是,说来奇怪,吸引着他的注意力的,既不是浓烟,也不是烈火,而是“大和号”号周围接连不断升起的高大水柱。不断俯冲攻击的美国飞机正朝着“大和号”倾泻着大量炸弹和鱼雷。此时这一切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少影响,他既没有悲,也没有喜,只是静静地站着,同时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