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一条窄窄的石子路上,清楚的传来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片刻,路边白俄罗斯人从篱笆后看到远处出现一支中国队伍,大约几十人,勉强拖着双腿,蹒蹒跚跚行进,队伍旁边十几名持枪的德国人看押着这支战俘。队伍在距白俄罗斯人数米的地方走过,路旁白俄罗斯人打量陌生的东方面孔。
拂晓灰蒙蒙的雾霭中,他们慢腾腾地向前走。俘虏走起路来比德国兵轻松得多,他们身上再没有往日的累赘,即没有枪支,也没有背包,更没有沉重的防弹衣。队伍在村庄附近旁穿过,路边白俄罗斯人看清几十名中国士兵后,心生奇异。他们排成纵队在路上先进,双手插进衣兜,没有武器,没有负担,在士兵满是泥污的面孔上,偶尔流露出轻蔑。
尽管轻蔑中带着羞愧与轻松交织的感情,但人们可以感觉到他们看不起德国人。他们在路上默默行进,渐渐消失在布满露水的绿篱间。战俘队伍被押到河边,其中一名受伤军官,推开搀扶的战友,站在河边盯着德国士兵,饱含轻蔑。
“中尉,你和你的士兵可以吸烟。”党卫军军官礼貌的取出一盒香烟,香烟是中国军队配给品,是从他们身上搜取的。
“谢谢!”受伤的军官接过香烟,散发给身边战友。香烟点着,军官深吸一口,然后朝大亮的晴空望去,朵朵白云、明媚的阳光。望着风景秀美的河谷,军官脸上露出笑容,地方不错。在吸香烟时,筋疲力尽的战士,神情轻松,甚至平静,与战友交谈嬉笑,对身旁持枪押解的德国士兵,视而不见。
烟吸尽,将烟蒂踩灭于脚下,受伤的军官整整身上作战服,直视数米外党卫军上尉,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好了,动手吧!”军官流利的德语令党卫军上尉一愣,就在愣神功夫,受伤军官扑上去,战俘中十几名伤员同时向前扑去,其他人默契的拼命朝河边跑去。枪声大作,受伤军官重重摔倒在地,用身体掩护战友逃脱的伤员在枪口下全部牺牲。
“不要让他们跑了。”党卫军军官一边叫喊一边朝河里扫射,河水中时而涌出红色,数分钟后枪声停息,党卫军军官的脸因愤怒而不时抽搐。
“逃了几个?”
房子及毗邻的牛棚仿佛早已荒废,两头死了的奶牛四腿朝天躺在院子里,趴在沟边望着破旧的房屋,似乎平静安全。此时,极度疲劳的肖强和李瑞早已处在半麻木状态,迷迷糊糊挪动双腿,不时跌倒在地。
“跑不动了,一步也动不了。”依靠在沟边喘粗气的肖强道。
一路上,几次看到德国兵,甚至被两个骑摩托的德国人发现,但德国人只是稍降车速,朝他们的方向望望,就继续赶路。究竟是什么让两个德国兵没下车追击,肖强不得而知。李瑞同样举步艰难,不时喘着粗气,因为感冒原因,鼻孔不时发出呼噜,如果可以,他也想好好休息几个钟头。
“应该休息片刻了。”肖强吃力地说。从河边逃离,两人已经两天没有睡觉,没有吃任何东西,眼前的牛棚和破旧的房子看起来十分诱人。从沟边站起身,两人尽可能快的朝牛棚跑去,房子周围气氛宁静,远处的炮声加重安宁气氛,破旧的牛棚门敞开,两人经过死牛走进牛棚,肖强朝四周扫视,在满是尘土蛛网的暗处,有个通往堆放干草的阁楼。
“快到上面去。”肖强轻轻地说,牛棚里气味很重,疲惫不堪的两人爬楼梯时,才发现平时轻松的事情此时变得异常困难,休息了好一会,两人才爬上高达数米的阁楼。上阁楼后,李瑞爬到阁楼尽头小窗前,往外观察。从高处望见500米一片繁忙景像,一辆辆卡车开动,一个个人影到处乱窜,一切显得遥远朦胧。
一公里外不时升腾起火光,一座座农舍正在慢慢燃烧,是战场上习以为常的场面,转过身,李瑞冲身后靠在墙上的肖强笑笑。
“总算找到睡觉的地方了。”肖强傻笑一下,感觉是两天来最动人的一句话。
“阿瑞,我只想睡一觉。”话音方落,肖强便躺在阁楼木制楼板干草上,闭上眼睛。尽管噩梦般经历时常浮现在眼前,但不过片刻,肖强便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