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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腾庆二咒骂东京的政客,一方面东京要求军队遵从命令,避免与赤军冲突;另一方又命令军官必须保全军队,可在全国都奋起革命的情况下,军官难道用嘴巴去保全军队吗?军队维系不只是命令,命令的前提是军纪,过去士兵叛乱,直接枪毙就行,可是现在,枪毙一个士兵,可能会让几百名士兵心生叛乱,军营外社工党就会找借口鼓动士兵叛乱。

“昨天,第五十九联队一百名士兵联名要求成立士兵委员会,要求士兵委员会同军官共同享有指挥军队的权力,任何未经士兵委员会同意的命令都是不合法的,这群叛徒,他们忘记一个月前,还和赤军拼命吗?”大岛由纪夫重重叹了一口气,举步维艰、苦心维持都不足以形容大岛由纪夫的处境,作为一名刚刚晋升的少将,大岛由纪夫寄望剿灭赤军能为自己带来荣耀,现在却到了身不由己的地步。

“师团长,皇军还是皇军吗?有多少士兵是战前入伍的老兵,都是一群新兵,多半军官半年前还是预备军官。东京要求我们保全军队,可是现在拿什么来保全?”佐腾话说一半,办公室门被撞开,一名少佐急匆匆闯进来,甚至忘记行礼,“长官,城内苏维埃革命委员铃木跑进军营,正在鼓动士兵暴乱。”

“什么?立即命令宪兵队,把该死的铃木逮捕,凡参加集会的士兵一律禁闭,如果反抗,就地格杀!”大岛由纪夫拍案而起。

“叭、叭……”十多分钟后,凌乱的枪声打破了高崎北军营的寂静,军营内陷入一片混乱。谁也未曾想到,皇军第一声枪响,竟然会在一支曾经与赤军酣战月余的部队中打响,很多时候总会发生意外,意外最终将会改变历史……

第7章 两个相似的人

“日本的革命之路与俄国明显不同,在俄罗斯,很多俄罗斯人直接选择抛弃沙皇,但在日本,天皇具有绝对权力,国事的一切决定都需要由他批准,他代表国家。他的臣民把他当作神。孩子们受到警告,如果直视天皇的脸,就要瞎眼。如果某一个演说家提到‘天皇’一词,全体听众就会立刻把姿势坐正。如果某个记者贸然问起天皇的私生活,人们就会冷冰冰地告诉他,对于神是不能提出这样问题的。”

“但在日本,‘神’的含义与其它任何一个国家不同。日本人认为天皇就是神,就像父母师长是小神一样。人们对天皇的感情,不只是敬畏而且是爱戴与尽义务,不管地位如何低下,每个臣民都觉得与天皇有家庭血缘关系,认为天皇是大家的父亲。每个孩子都要受皇道教育:日本道德基础是对天皇和父母尽义务。没有天皇,就没有祖国,没有父母就没有家。正因为如此,日本革命者知道日本与俄罗斯不同,同样深知天皇的影响力,因此并不准备像俄国人一样,打倒皇室,甚至杀死皇帝,他们想利用天皇制,而不是废除它,上一次起义印证了建立一个天皇统治下的红色日本是可行的……”

马丁·萨斯潘里德《影响世界的进程》。

东京城外一处军营,一名军官跳上木箱,向周围的人演讲,讲军人的天职、祖国的意义和类似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想告诉战士,军人当以忠诚为天职,效忠天皇、效忠帝国,但这些话士兵早就听够了,如果真的像过去一样对军官充满敬畏,根本不会响应号召组织士兵委员会。

台下臂系红布条的士兵无动于衷,而且充满敌意的厌烦。随着军官口气的强硬和威胁,士兵怒不可遏,“够了!”士兵异口同声。

“同志们!他们以为我们还是牲口,反动军官还想和过去一样奴役我们,说我们是叛徒,少佐老爷,告诉我,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们是服从紧急内阁的要求,紧急内阁要求军队内士兵可以组建士兵委员会,参与到军队决策与管理,任何未经士兵委员会准许的命令都是非法的,你们这些反动军官才是真正的叛徒!”激动的士兵怒吼。

军队是一个讲究阶层与权威的地方,阶层和权威决定秩序,但当军官的权威受到质疑和挑战,军队就会陷入混乱。台上的少佐心惊胆战。两周前,大岛康行来到东京,组建新内阁,出任紧急内阁首相,他先解除了国家紧急状态,随后就到震区视察赤卫队,要求赤卫队在保卫革命胜利果实的同时,投入震后救灾。为了收笼民心,他还命令赤卫队组建临时法庭,审判“投机商”,没收投机商财产,赈济灾民。

最可怕的是红色内阁竟然公开要求各师团士兵成立士兵委员会,与军官共同参与管理军队,甚至还派出赤化分子到军营鼓动士兵,领导士兵委员会,尽管军部和各级军官试图挽救、保全军队,但一切都是徒劳,被蛊惑的士兵接受了煽动性言论,两周来,各地军营中,大多数士兵和军官一直处于微妙的对抗之中。

面对拒绝服从军令的士兵,军官们最初想镇压,当他们调动宪兵和仍服从军令的士兵镇压时却遭受抵抗,军队分裂了。激进士兵夺取军队制空权后,在革命者的要求下,要么处决军官、要么驱逐军官,全日本五十六个师团中,超过十五个师团全面倒向社工党,更多师团处于对抗之中,即便海军也未能避免。

为了保全军队、保住日本最后的希望,军官们不得不放下尊严,像社工党一样,在军营内演讲,不断强调荣誉、纪律、忠诚、效忠天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