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幸运,可以打上三四炮,然后迅速转移,如果不走运,刚打一发炮弹,就会被中国军队的直瞄火炮摧残。在这里少得可怜的迫击炮反而更有效,在坑道口打上两发炮弹立即撤回,或在夜间从被摧毁的表面堡垒废墟里打上几炮。在推开坑道口伪装后,日本兵先用十余秒适应一下刺眼的光线,随后才开始朝山下瞄准,浑身赤裸的炮长摇着手柄,在瞄准目标时,他看到山下升腾起数团白烟,数秒后,伴随剧烈爆炸,坑道口笼罩在硝烟中。
近一个半月的围攻战,早已让国防军适应了日军的冷枪冷炮,每一座山头都有数百双依在高倍望远镜后的眼睛紧盯着,上百门直瞄野战炮随时等待射击。
硝烟中,一个腿被炸断的日本兵,挣扎着在坑道内爬行,没爬几步就丧失意识。在他前方,十几个眼放绿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本兵从下层坑道里爬出来,像疯了一样,用刺刀杀死仍有一口气的伤兵,分割他身上的血肉,甚至直接撕咬生肉,血染红了他们的鼻嘴,显然对杀死战友毫无愧疚,反而能为吃到美餐而兴奋。
坚守一个半月后,日军最大的敌人,不再是中国军队,而是饥饿、缺水、疾病。如果国防军不顾伤亡打上来,用不了几个钟头就能将被饥饿、干渴以及疾病折磨了一个多月的日军全部消灭。绝大多数日本兵早失去了对天皇和国家的忠诚,变成绝望,开始时还渴望存活,而现在却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渴望玉碎,渴望被敌人杀死,曾经不受欢迎的夜袭肉弹队变成最受欢迎的任务,参加形同自杀的夜袭,至少可以避免死后沦为他人食物,结束人间地狱无尽的折磨。
当这十几名日本兵吃饱之后,返回下层坑道,下层坑道内挤满饥饿、伤病的士兵,臭气冲天,即便武腾信义司令官也是臭气冲天。成群的苍蝇爬在伤病员身上,他们没有力气驱赶。在绝望中坚持的士兵们为自己列了一张死亡期限表:能站者:可活十五天;能坐者:可活十天;躺着小便者:可活三天;不能说话者:可活二天;不能眨眼者:凌晨即死。
每当一名士兵或军官死去,就被饿狼一般的士兵用刺刀分割,然后不顾一切的吞食,食物是宝贵的,军官们仍然可以不劳而获,不过他们更愿意留下食物,然后在夜间,带着烤炉到上层堡垒废墟中,用弹药箱内马口铁皮制作的烤板,用所剩无几的煤烹调“旅顺板烧”,肉是人肉、油则是人油。
已经适应坑道内刺鼻恶臭的武腾信义,天天审阅部队汇报的死亡数字。东京拒绝了发起反攻,以求玉碎的请求,他们难道不知道,每天都有上千人饿死、渴死、病死吗?
“已经五天没有下雨了!”多雨的春季令关东军撑到现在,或许是上天的愚弄,在十一师团全员玉碎后第二天下午,就下了一场大雨,固守在各个堡垒的士兵用弹药箱、杯子和其它的一切容器接到足够用数天的雨水,多雨的春季让武腾信义和官兵多了一分希望。
但当粮食耗尽,希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梦想的只有,死!但绝不是死在坑道内,死在坑道内会成为他人的食物。现在只要一下雨,中国军队就会向山头打出大量空爆弹,在杀伤接水士兵的同时,空爆弹破片还可以击毁容器,坑道内每一滴水都是士兵用生命换来的,而可怜的一点水,也已经耗尽,在极度饥渴下能坚持多久?武腾信义没有任何信心,早绝望了。
“日本兵像一群地老鼠,河南国民警卫队打下盘龙山堡时,小日本坑道上上下下6层,长度差不多有十公里,不知道尔灵山里小日本挖了多少洞?”在堑壕内巡视的甘浩泽听到正在加固堑壕的战友们在闲聊盘龙山的坑道。宽甚至不到一米的简易坑道是日本兵在国防军炮击下修建,在攻城炮向盘龙山打了数百枚毒气弹后,兄弟部队轻易攻进坑道,尽管在坑道内使用毒气、喷火器、凝固汽油,可仍然付出惨重伤亡。
吸取盘龙山的教训,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司令部决定暂停总攻,要把日本兵“饿死、渴死、困死!”
困了一个月,最近两个星期夜袭的日本兵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身上散发着恶臭、浑身瘦得皮包骨,冲到阵地前时,就已经没有力气战斗,偶尔俘虏,只需要一包速食米就将其撑死。
“都饿死吧!饿死省得浪费子弹!”望着尔灵山,甘浩泽喃喃自语。像地老鼠一样在坑道内厮杀,绝不是国防军愿意的作战方式。如果可能,宁可选择将日本人饿死渴死在坑道内。但参谋部、第一集团军不愿意再等待了,日军锐气消耗殆尽,总攻时机到了。
强国之间的争斗游戏说穿了,就是对等和交换,当强国承认一个国家也是强国时,关系就是对等的,当强国不承认一个国家是强国时,关系就是交换,用于交换的东西很多,领土、权益,甚至是别国的利益。
从18世纪直至20世纪中早期,世界各国皆奉行丛林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能适应环境,就只能被淘汰,弱肉强食。丛林中资源有限,只有强者才能获得最多,这也是人类社会遵守的生存法则。在国际丛林中,只有竞争做强者,才能任意发挥,不至被人践踏。人类社会自古以来就把弱肉强食视作天经地义,在奉行丛林法则的时代,要么你变为豺狼,去撕咬猎物,要么就成为绵羊,被强者蹂躏。
19世纪中期,被满清奴役的中国沦为列强嘴中的肥肉,初时面对庞大的东方帝国,列强们尚还小心翼翼,但随着甲午战争惨败,各国看清了中国这头肥牛的软弱无力,是大家分一杯羹的时候了,先是俄国随后法国、德国接着是英国,开始向中国索取“势力范围”:租借地、铁路铺设和贸易优惠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