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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会长,可别寒惨俺,六子就个叫花子出身,话也就是感慨之言。张会长,您约大家伙来这,肯定是有大事相商,只要有用到六子的,张会长尽管言语就是。”被捧起来的陈寿亭连忙站起身摆摆手,显然不愿被会长捧着,连忙把话题扯回正轨。

“既然寿亭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玩虚的了。这几年大家都看到了,胶州湾里北洋兵舰一天比一天多,北洋水兵成天玩命的训练,大家伙看在眼里,那是累死人的活计,水兵为啥拼命,就是为了打败小日本。大家都知道,海军造的两艘大兵舰,一艘还在美国,至少要等三年。日本商界给海军捐了三艘几万吨大兵舰,日人尚且如此,我国人岂能坐视,张某不才,愿意倾助海军购舰,但盛祥和张某资本有限,所以才招大家伙商议商议。”

张之洛话音方落,议室内鸦雀无声,与会商董们被张会长的话给惊呆了,商界捐款造舰,主意虽好,但……

“张会长,不知此事是我青岛商会一力而为,还是……”烟草行会的孙崇茂稍做犹豫,打破会议室内的死寂。

“我青岛系为中华大工业城之一,想我青岛商界一万三千余同行,应可独力捐舰,不知道各位意下如何?张某已将市里三处宅子悉数卖去,所得现款加之张某和张家三位不成气的兄弟,另外凑28万共计五十万。”

青岛商界自行筹款捐舰一艘,一艘兵舰多少钱?整个日本商界才筹款捐造了三艘兵舰,这……玩大发了。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交流意见,捐款造舰大家伙不反对,可按照张之洛的做法,是想把大家家底都掏空,张之洛之父甲午战死于胶东,今个举家捐舰可是家仇国恨一块报,可大家伙不能都赔了这身家当,不是……

“张会长,捐舰一事兹关体大,我们是不是再议议……”

“张会长爱国之心,众人体谅之,亦有之,然……”

见众人的反应果然二弟所料一。张之洛心里长叹一声,闭眼皆是父亲所留血书之言,因情绪激动,双臂不由自主的颤抖。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寿亭望着失望至极的张会长,再环视一眼或交头接耳或默不作声的众人,强压在心中的三分土气涌上心头,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会议室内众人被陈寿亭的举动吓了一跳,显然没想“陈叫花子”竟会如此失态,这可不是陈六子的作风。

“诸位,六子我蒙大家抬举出任青岛印染业商董,六子虽不过是一个要饭的出身,可也知道一个理:国家没了国家的样子,政府没有政府的样子,咱们做生意的还指望啥?要是真打起来,海军败了,只怕国家还真没了样子。真咬人的狗不叫,其实爱国也一样,过去读书人说:做个口头革命者很容易,做实事难。如今,做个口头爱国者也同样轻松,可咱若只是把爱国搁在口头上,可就真连亡国奴都做不成了。”

“六子虽说比不上张会长家大业大,可前些日子刚筹笔款子准备建大华四厂,不多,也有二十多万吧!我凑个整,再挤出些,捐三十万吧!新厂晚建一年半年的,不打紧,可咱们国要是败了,只怕咱们就只能做亡国奴!小日本还像前两年一样,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那种日子我过够了。山本那东西过去对我说过:‘国家弱,个人再强,终究要吃亏的。’我就不信邪了,咱们这么大的中国,打不过他小日本。”

大家都被陈寿亭的豪言惊呆了,而更多的人却在认真思考六子说的话:“国家弱,个人再强终究是要吃亏的”。早几年和日商打交道时,对此言可谓深有感触。

陈寿亭刚一落座,静陪末座靠着门边的李老三站了起来,穿着一身粗布衣,腰别烟袋的李老三在这群绵衣绸面的商董之间无疑显得另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