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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傍晚的西直门火车站。天空阴沉沉的,沥青马路泛着白光,细雨蒙蒙,叫人心烦。街上行人稀少,只有火车站上一如既往,熙熙攘攘。此时站台上人山人海,但是无人东奔西跑,大家都聚集在车厢旁边,这些人是根据安置案迁移出京的旗民。此时一列火车轰鸣着驶入火车站,人们才注意到,车厢并不是他们想象的货车厢,而且客车,这显然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十余分钟后火车开动了。

旧车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车轮开始撞击轨道,机车喘着粗气,喷出一团团白烟,发出一声长鸣,车厢移动起来,在火车站里送行的人们频频冲火车挥手。

“至少没像赶牲口一样,把大家伙赶出京城!”坐在火车里的明尔查看着手中安置券,到达安置地点后,他可以凭安置券得到一处住房,此时明尔查后悔为什么要去当铺典当家什,家里没典当的东西,大都被政府出价收走,价格比当铺里要公道许多。

“176块钱!”明尔查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现在的家当,除了两箱衣服就只有176块钱,这些钱应该差不多够自己在安置地过活了吧!而且上车前领到的安置券上已经写明,自己是到安置区小学当教师,有了教师这份丰厚的收入,自己的家人或许会比在京城更舒服一些,至少京城的国民学校通常不会聘请旗人当教师。

“爸,咱们还会再回到京城吗?”望着车外飞速掠过的建筑、树木,趴在车窗边的小女孩失落的问身边的父亲,小女孩眼中带着迷茫,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回来!或许等以后还有机会吧!”明尔查望着车外喃喃说道。

“……我是旗人,可是我得说句公道话,都共和了,人家养了咱们小八年的铁杆庄稼,八年了,咱爷们有多少去学个手艺什么的,成天还想着领共和皇粮,这倒好了,铁杆庄稼一断,不知足的就要叛乱,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那些老王八蛋带着小混球闹事,把咱们都扯进去了。迁吧!至少到那咱能种份田不是,留在京里不饿死也得典儿卖女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显得凄怆的车厢内响起来,明尔查抬眼一望,说话的是松六爷,他一生耿介、倔强,不向恶人低头,也不向命运让步,从大清垮台后尽管到处都排斥满人,哪怕是靠担筐贩菜、挎篮卖花生米,照样活得腰板挺直,此时显然他说了一句公道话。

列车车厢不停的摇摇摆摆,冲冲撞撞,咯吱咯吱地叫着,车窗外,一块块收割后的田野、大大小小的树林、山坡上和浅谷中的村落,飞速往车后奔跑而去,或许对他们而言,离开同样意味着新生……

第249章 回家

十月的西北,微凉的秋风已有丝丝寒意,实业路两侧人行道上挤满数十万身着汉式盛装的人群,整个西北到处张灯结彩之色,往日车马流龙的实业大道上几乎看不到车辆,甚至于连从不曾停运的公共电车亦在实业大道上消失。今天的西北不同以往,街道两侧自行车道与公路之间,身穿漂亮礼服的军警并排肃立,偶尔还可以看到头戴白盔执勤的宪兵。

豪华的陈宅前贴着大大的喜字,临近上午八点半,西式黑铁大门敞开,院内驶出一辆敞篷ca-1型高级轿车,轿车车头上悬挂着一朵红绸大花,这是一部喜车,喜车与停在门外十六辆ca-5轿车汇成车队,并在三十六辆白色交警摩托簇拥下,穿过街道朝实业大道驶去,站在路边的市民不断向车队抛洒红色玫瑰花。往日对乱丢垃圾会处以重罚的军警,今天对这种“违法行为”视而不见,如果不是因为执勤的话,或许他们也会向喜车抛洒玫瑰。

当车队转入实业大道时,道路两侧已经挤满想一睹总理夫人风采的人群,人们如愿看到坐在敞篷车后座,凤冠霞帔的陈婉云,但面对路两侧祝福的人群,她似乎不大适应,尽管蒙红盖头,但却一直娇羞地低垂着头,但正是十足中国传统女性的风范,倾倒了路边祝福的人群。

端坐在她身旁,同样穿着红色汉式吉服的司马,尽管不时向道路两侧的民众挥手致意,但是左手却紧张的冒出汗来,迎亲是六礼中最后一礼,尽管已经习惯出现在民众面前,但是司马却从没像现在这般紧张。

自己的婚礼会弄出这大动静远远超出司马预料,尤其引得这么多人人前来祝福,不仅西北市市民,从国内外各地赶来西北就多达十余万人,尽管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只能在路边远观,但仍然不能阻止他们的热情。

10月19日,婚礼日的早上,西北街道挤满了观礼的人群,很多人为此提前在外露营,大家都不愿意错过被报纸称为“世纪婚礼”的盛典,内战阴云消弥,国家趋于稳定,在所有人看来这场婚礼意味着共和国从今以后亦会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