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国会正在就修正案进行讨论,旗人在一些人煽动下已经进行了五次游行示威,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影响紫禁城生活,紫禁城仍很安然,王公们也没有一丝慌乱,这在某种程度上归功于庄士敦的安排。前后相隔不长时间里,在英国公使陪同下,英国海军中国舰队司令和香港英国总督接踵访问紫禁城,他们对溥仪彬彬有礼,称溥仪为皇帝陛下,随行的英国记者对这两次访问作了详细的报道。
不几日,日本日置益公使连同“支那驻屯军”司令官一同访问,言称日本帝国支持“优待条款”,随后在他们离开时带走了整整三大箱由溥仪赠送的古董、字画,显然是行政治贿赂,甚至就连国会内的进步党同样声明,修改优待条款暂有不妥,希望中央继续尊重“优待条款”,种种征兆似乎犹如定心丸一般。
“……共和政府对于优待条件势难再继续履行,国会议员及社会仁达提请修改优待条件,及促使清室移宫之举,按之情理法律,皆无可非议,修改清室优待条件,请溥仪出宫顺乎民心,合乎情理……”
就在紫禁城里众人以为一切都不会改变的时候,突然之间,这一份来自国务院的新闻通告,却如春雷一般,打在众人心头,惊得人们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时他们才想起来,可以左右这一切的不是英、日两国公使,也不是进步党、更不是几个地方督军,而是国务院里的那位爷。
国务院通告下达的同时,上百辆满载荷枪实弹边防军第三师官兵的卡车,便从多个城门同时驶入京城,京城内曾经为他们的“皇上”鸣冤叫屈的旗人,一看到军队进城,曾经的血性随之烟消云散,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脑袋朝枪口上撞。
养心殿里,满清王公和师傅齐集这里,看着手中国务院下发的通告,神情紧张、面色煞白的溥仪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
“紫禁城内城守卫部队已经在半个钟头前被边防军缴械,调出京城,神武门上也换上边防军岗哨,景山上也不是守卫队,我用望远镜看过了,那里也是密密麻麻的边防军,司马华之一向对大清仇恨,如今如何是好?”接到消息赶来的荣源来的时候,亲眼目睹了边防军收缴内城守卫队武器的场面,尽管边防军官兵并没有阻挡他进入紫禁城,但是却知道司马看样子是铁了心准备动手了。
“皇上的担心是对的,要赶快想办法逃跑。司马华之从始到终就对皇室、对旗人没安什么好心,全中国就数西北最为排满,过去要不是有段琪瑞的命令,他上次来京城时恐怕就对咱们动手了,就是这两年,他虽说没明言要把皇上请出,但却对古物文物议论纷纷。有关紫禁城的法案是他起草的,现在,没有人约束他了,内阁制了,大总统成了摆设,他一定会对紫禁城不怀好意的。”
同样匆忙赶来的载沣显然没有他们的那种顾虑和担忧,或许说他还心存最后一丝希望。
“这……这也太过惊慌了,这不是还有优待条件在吗?国会如果不同意修改,他能干……干什么?这……这国会又不是他一家的国会,他……他成天喊着遵守国法,应……不至于做出……”尽管载沣仍然心存一线希望,但是在说话时却没有一丝底气。
自打共和起,嘴上话手头事,什么时候一致过,什么时候不是枪杆子说话,现在京畿卫戍部队早在半月前就换成了那人从俄罗斯调回来的远征军,个个都是杀老毛子杀红眼的丘八。
此时溥仪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于是便朝自己的英国老师庄士敦望去,“庄师傅,你和公使团联络一下以备有变,我……我最不相信像他们这种军阀,他……他们心血来潮,什么事也能干出来。”
“好吧!我明天就去和朱尔典公使及公使团团长荷兰公使欧登科联络一下,相信他们一定会保护皇上。”作为溥仪的老师,保护自己的学生在庄士敦看来是自己的责任,更何况这时候或许只有公使团才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学生,免遭杀身之祸,中国的旧例、俄罗斯的新例,一切都是历历在目。
“老师,别耽搁,马上就去办吧……另外,若能现在就出城,就不要等到明天,谁知道……明……明会是个什么模样?”溥仪可不愿意等到明天,明天或许那些大头兵都打进来了。
中国的事情例来都是列强和公使团比任何人说话都顶用,只要公使团愿意保护皇上,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想到这载沣连忙说道:“这……优待条件为世界公认,怕什么!就是他司马亲自来到紫禁城,也得承认,不必慌着要离宫。”听载沣这么说荣源可不敢赞同,毕竟现在这事可儿戏不得。
“可是宫城外面的许多王公已经躲进东交民巷了,更……更何况,现在国会可正在讨论修改优待条件。”
荣源不提那些个王公还罢,一提到那些王公载沣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什么货色,早几天还以皇上为荣,现在却先逃跑了。不过我也以为王爷的话是对的,没有什么可惊慌的,再说,万一有事,庄师傅那里也是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