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重视程度不可谓不高,马不停蹄的从西陵赶了回来,为了提前送信,信使跑死了何止一匹好马,结果当他赶到牛渚的时候,看到的竟是这般一片狼藉的场面,这叫他如何压得住火气?
“……”仍然没人回答,只是围拢在孙策身边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向两边让开,让出了一条空隙来,循着这条缝隙看出去,正见一个少年正趴在一具尸体上大哭。那尸体穿着全副盔甲,上面水淋淋的,显然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
“是邓当的那个妻弟?以胆气著称的那个?”孙策皱了皱眉,认出了那少年,“邓当也是宿将,怎就这般冒进?以至于惨败至此?”
语气仍然不善,但怒气却消了不少,毕竟主将没有逃跑,而是当场战死,只要不是来不及逃,一个照面就挂掉了,总也算是勇气可嘉。以己度人,孙策评判武将的主要标准就是勇气。
“启禀主公,此战惨败,虽是末将等无能所至,但青州水军的坚船利弩却是主因……”
吕岱等的就是此刻,先前他若自承是出战的副将,恐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被孙策大骂一顿,以小霸王的脾气,动手打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但邓当战死,而且他本有机会跳水逃生,却死战到底,这件事多少能消除一部分怒火,他这时再出来解释,就安全得多了。
他言简意赅的将此战的经过描述了一遍,跪倒请罪道:“出战前,都督曾叮嘱过,令末将二人以铁索横江,全力阻截上游船队,只可惜,末将没能劝住邓将军,以至中了敌军的诈败诱敌之计,罪该万死,甘领责罚!”
“定公,你且起来,此败与你干系不大。”孙策眉头皱得更紧,怒气尽消,与他一道赶回来的朱桓、董袭诸将则是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诈败诱敌的计谋没什么了不起的,从青州军的布置来看,徐盛的攻击与其说是诱敌,还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邓当即便不领军追击,恐怕也难逃厄运。
“可有缴获……那弩的箭矢总应该留下了一些吧?”
“末将已经备下,正要请主公过目。”吕岱为人谨慎,善后时自然也周全,一边躬身回答,一边在身后打了个手势,早有亲兵等在一旁,不多时便将弩矢搬了过来。
“这是弩机的箭矢?”饶是孙策从弱冠之年就开始征战沙场,胆魄、见识都是十足,却依然被这弩矢吓了一跳,身边众将抽冷气的声音同样也是清晰可闻。
只见这箭矢以大木为杆,铁片为翎,锋矢则是个匀称三棱锥,寒光闪闪,杀气腾腾。那木杆足有一指半粗细,整体长度更是足足有七尺余,这哪是什么箭矢,根本就是一根短矛啊!
“正是,青州那些船只的船舷高出水面很多,居高临下,那大弩也不知是如何制得,间隔盏茶工夫,就能连续发射弩矢出来。一艘船上足有十余架巨弩,二十几艘横江而来,那弩矢直如风暴一般!”
吕岱此刻倒是没用什么心机,这一战己方的确有失误,可说到底,还是敌人强的太过分了,非战之罪也。他不需要往夸张里形容,只要原原本本的说了,就足以说明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