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汜脸上又是土又是汗,头发都成了一绺一绺的,耷拉在脑门、两腮上,看起来颇为狼狈。他随手将缰绳甩给护卫,也不等人通报,大声嚷嚷着走进李傕的帅府。
李傕平时对规矩还是很看重的,但此刻却不以为杵,他知道这个外表粗豪,喜欢在肚里做文章的同袍,最喜欢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亲近之意。
李傕远远迎了出来,笑吟吟说道:“老郭,我这里有上好的酸梅汤,是城内的士族特意献上的,你先尝尝,把气喘匀了。当初王允那老儿和王羽勾结,险些害了丞相,要不是某为他们求了个人情,只怕他全家都死光了,此番来河东,倒也借了他家不少的力。”
“哦。”郭汜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初王允谋叛,当时动作顾不上追究,事后却想着要算后账,王允的老家在太原,不在董卓的实力范围之内。可是,以并州的混乱局面,董卓若执意要报复却也不难。派一队轻骑从河东北上,去太原走一遭也就足够了。
众将都觉有理,一个个都是踊跃请命,奋勇争先,只有李傕提出了异议。他认为王家未必会把董卓当做仇人,他们更恨的八成是王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没必要把对方推到敌对面去,并以此向董卓力劝。
最后,董卓认可了李傕的想法,而他的想法的正确性,也在其后慢慢显示了出来。
出于对王羽的仇恨,以及对李傕救命之恩的感激,王家与董卓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在长安,他们动用关系,四处游说,帮助董卓巩固统治;在河东,他们与卫家合力,将残存的豪强全部集结在李傕旗下。
有了这些人提供情报和补给,李傕将西凉铁骑的机动力发挥到了极致,将白波军的战线打得千疮百孔,处处被动,全无还手之力。
李傕的先见之明无可置疑,但郭汜却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李傕随手递过一卷竹简,示意道:“你先看看再说。”
郭汜茫然接过,左手展卷欲看,右手则是伸向了那杯酸梅汤,一路猛赶,他喉咙里已经像是冒烟了似的,光是听到酸梅汤三个字,就已经舌下生津了,哪里又会客气?
手将将已经摸上了被子,却猛然一抖,直接将厚厚的木杯打翻,将浓稠的汤水洒了满桌满身。
“这……这……稚然,这是真的吗?”郭汜全然顾不上擦拭,直盯着李傕,颤声问道。
李傕缓缓摇头,沉声答道:“是不是王羽亲至,尚未得知,但青州来了援兵,却已经是毋庸置疑了。”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郭汜甩着双手起了身,看起来像是想甩开手上的水,但那动作却更像是中风后的痉挛:“咱们就是本本分分的打个河东,怎么就惹出了这个煞星?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