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心里不是没有怀疑,他怀疑裴元绍扣下粮食,很可能是想逼着村人跟着他去打仗。他这一把年纪了,什么事没见过?当年黄巾军造反,还不是用了差不多的套路?但这理由却不好挑明,一挑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老朽的意思是说,将军救了咱们全镇,咱们供奉些钱粮供将士食用也是应该的,不过……”
“老丈啊,我听说这里不久前还是个村子,叫曾家村,秋天之后,往来的人多了,这才有了集市,变成了小镇,您应该姓曾吧?”裴元绍神情和蔼,说话也像是拉家常似的。
“嗯,嗯,正是托了君侯的福,曾家村上下才得享太平啊。”老头点头哈腰,看似唯唯诺诺,但话里话外却是丝毫不松口。要钱粮没问题,要拉人去打仗可不行。让清河百姓安享太平,那可是君侯的恩德,你一个小小的军将,岂能越过了君侯去?
也不知裴元绍是没听出老头的话外之音,还是另有想法,不但不恼,而且还顺着里正的话继续往下说:“君侯爱民如子,扰民的事,他肯定不会做,若是麾下有人做了,他定然要严惩不贷。”
“君侯那就是天上星君下凡,专门来辅佐圣天子,拯救黎民的,是全天下人的福星啊。”里正祷颂的级别,也是越来越高,直接把王羽捧到了天上去。
“那是自然。”裴元绍大力点头,一副有荣与焉,很陶醉的样子,接着又道:“我家君侯代表的就是天子,就是大义,跟君侯作对的,都是魑魅魍魉之辈,罪该万死!曾老丈,你说对不对?”
“对,再对没有了!愿君侯百战百胜,早日扫清这些恶人!到时,小老儿必执鞭坠镫,追随左右。”不敢反抗,不代表不敢怨恨,老头也好,镇民们也好,早就把袁绍、张杨之流恨到了骨子里。要不是青州军来的实在太少,响应的人绝对不会少了。
大伙儿现在就盼着,青州军的主力开过来,把袁绍打得屁滚尿流才好。
一听这话,裴元绍乐了,他摊摊手,笑眯眯的说道:“你看,咱们这不就达成共识了?”
“诶?”里正一愣,心叫坏了,差点被套进去,赶忙改口道:“如果君侯看得上我这老朽,那小老儿拼了命,也要上阵走一遭,可这镇上的青壮,可是全镇人的希望啊!这要是死伤惨重,来年地里的活儿,可要怎么办呐!”
说着,他哭上了。
他当然更希望王羽来统治清河,可他的意愿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县官不如现管,袁绍他一样也得罪不起啊。这要是真的被挟裹作战,输了,人家青州军骑着高头大马,拍拍屁股就跑了,全镇上下岂不是要玉石俱焚?就算有个万一,打赢了,参战的青壮一样伤亡惨重,明年的春耕也算是泡汤了。
如果太史慈也以武力威逼,他当然不敢说什么,只能认命跟着,可青州军摆明了是讲道理的仁义之军,说不得,他也得争取争取了。
大争之世,不争怎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