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劫难留下的痕迹,还是处处可见的。
无论是田边地头的草丛中,时而可见的骸骨或兵器的残锋断片;又或是村落处,那一间间五尺高,没有窗户,门只是一把麦秸,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的茅草棚子,都在无声的提醒人们曾经的劫难并不太远,希望和绝望,随时都会再次交替。
流贼的习惯是,挟裹民众入伍之后,都会把新加入者的房屋烧掉,算是个投名状,断了后路的意思。
青州屯田的政策虽然是善政,但毕竟实施的时间还短,在人手相对有限的情况下,根本来不及重建民居。青州想要真正恢复元气,为王羽争雄天下提供助力,少说也得两三年以后。
所闻所见,都让王羽深深警醒。
战争的破坏力实在太大了,尤其是反复进行的拉锯战。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彻底扭转历史的惯性,但眼前的这一切,是一定要守护住的。
守护住现有的,然后慢慢扩大影响的范围,打下一块地盘,就安定一块地盘,绝对不能重蹈前世三国的覆辙,将华夏的菁华过多的消耗在内战之中。
“我青州治下的百姓,已经比周边地域强上许多了。”徐晃不知主公心里在想什么,见王羽的视线一直在田野间徘徊,只当他是关注屯田的进度,于是感慨道:
“相邻的平原、济北、鲁国,都有百姓闻风而动,特别是济北,被从泰山逃走的那些蛾贼占据之后,济北国的情况就一日不如一日,这几个月,单是从历城北上的民众,就有逾万之众,进入泰山境内的只会更多。”
“哦?”王羽饶有兴致的看向徐晃。尽管留住了被挟裹的黄巾,但青州的人口还是下降了很多,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就是失去主人的田地很多,大把的荒地等着人去开垦,免去了王羽和当地豪强翻脸,坏了这个时代的规矩的风险;坏处当然就是人力不足。
光是重新开垦荒田,就已经消耗了青州绝大部分的青壮劳力,再加上沿海各地新开设的盐场,预期之中开矿所需,以及造纸、铸造等手工业需要的人手,青州的人力缺口不是一般的大。
王羽本以为,要等到屯田有成,恢复到一定程度,才能吸引外地人口涌入青州,就像历史上的荆州那样,未曾想,移民潮这么快就初具规模了。
“主公之前,中原虽大,哪里又有小民安居之所?遭了战乱的地方,固然有若炼狱,就算未曾遭乱的地方,百姓又何尝不是深受其苦,交税纳粮,被征兵,还要忍受胥吏敲诈,粮价飞涨之苦。也就是咱们青州,弊政一扫而空!”
徐晃一脸自豪的笑道:“有主公守护,青州安若泰山,又有诸多善政,百姓不来怎地?就在上月,已经有东郡的百姓跋涉百里而来。待到今年秋收之后,慕名而来的人只会更多。”
“东郡也有人来?”
东郡在黄河边上,奔腾而过的黄河滋润得这里每一把泥土都能攥出油。在充足和养分和温暖天气的作用下,即便到了冬天,田野间也不乏油油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