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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羽肚里偷笑,讲战略、战术,他未必是徐荣的对手,但讲诸子百家的理念,当今之世,还有能超过自己的人吗?要知道,自己可是多了两千的见识!

这个时代,儒家经典是高不可攀的东西,只有向名士求学才能学到本事;其他诸家学说遭受打压后,已经潜入了地下,对普通人来说,是很神秘莫测的东西。

黄巾军、五斗米,用的不就是道家理论么?还有那些阴阳家,纵横家,乃至表面尊奉儒家,私下里另行其事的法家。

“天下的大害,莫如弱肉强食,强者侵略弱者、大国侵略小国、智者压迫愚者!而这一切祸患的根由,是由于人与人间彼此不相爱,若能兼相爱,交相利,便可以均分财富,再无嫉怨恨争夺,进而实现天下大利,这难道不是治世之论么!”

徐荣的神情变得极其严肃,语调也激动起来。

“当然不是,这只是一种理想化的世界观而已。”

王羽淡然道:“天下大同,那么,谁来领导这个国家呢?靠每个人自觉吗?若有人兼爱的程度不够,偷奸耍滑怎么办?人性本就是自私的,墨家的理念,如将军和贵弟子这样的信众,固然可以奉行不悖,但其他人会吗?”

他自问自答道:“当然不会,权贵者不会愿意放弃手中的特权,民众也不愿意无偿的帮助他人,与他人分享。就算墨家的理想真的实现了,谁又能保证矩子不堕落?堕落得跟先贤们鄙视的权贵一样?”

“你胡说!将军怎么会堕落?”徐荣的亲卫按捺不住了。

王羽从容反驳道:“某胡说?你们不妨听听徐将军自己怎么说?先秦时代,墨家内部难道就没发生过争权夺利之事吗?”

亲卫们望向徐荣,神情激愤难当,没人怀疑,尽管眼下形势已经彻底逆转,可只要徐荣一声令下,这些人会赤手空拳的扑上来和王羽拼命。

然而,徐荣一直沉默着,良久,他突然长叹了一声:“人言王将军生而知之,阅历或有不足,但对天下事却无所不知,徐荣佩服。”

也不怪他叹气,墨家已经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太久了。

他们不像儒家那样擅长谄媚权贵者;也不象道家那样清静无为,不以身外事为念;更不象阴阳、纵横家那样明辨实务,能屈能伸;也不像法家一般,能委曲求全的与儒家共存。

墨家就好像那高傲的孤峰,顽强的立在群山之间,固执的坚持自我,坚持一切真善美的东西,却没有变成大山,独霸天下的欲望和野心。

在人心险恶的人世间,这种过于理想化的理念,毕竟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