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就是,只是你既然和大王早已相识,这一次又风尘仆仆地赶来,为何要藏头露尾不肯和他相见?”图姬上前扶起了庄姬,含笑点了点头,“我们草原女儿从不在意那些外头的礼节,只要是你爱的人,就应该勇敢地表白爱意,绝不能让机会错失!”
庄姬望着这个比自己年轻几岁的女人,心底愈加黯然,如今的她只能奢求一面,又怎敢有其他的妄想?炎姬是他的女儿,但这一点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示人的,她只要见那个人一面就好,从今往后便再无牵挂!
忙于整军的潞怀珉并不知道,那个自己梦魂萦绕的爱人正在暗中偷窥自己,他如今一心一意只想着挥师炎国,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就连妻子的华丽大帐也只是过其门而不入。儿子的古怪神情他也看在眼里,但本能地认为是男女情事,因此轻轻放了过去。
三日之后,庄姬和绎兰夫人同乘坐骑悄然离去,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曾经的爱人,一颗心再度恢复了死寂。这三日中,她听图姬讲述了潞景伤的奋斗历程,心中深深为对方骄傲着,却丝毫不知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直到踏上归程时,她和绎兰也丝毫不知,潞景伤这位北狄天狼王将要掀起怎样凌厉的攻势。
北狄的使者早就抵达了丰都,但长新君樊威慊出于自身考量,刻意冷落了其人长达十日之久,最后才接见了他。在此之前,他已经把潞景伤的目的摸得一清二楚,和国中重臣也达成了一致,因此神情自若地听完了所有要求,只回复了一个“允”字就令那使者离去。
结束了会见之后,他立刻就来到了昭庆宫,如今王姬离幽早已搬去了别处,而被幽禁在此地的,正是周侯樊威擎。不过数月功夫,这位以贤君著称于世的周侯再也看不出往日的神采,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只有目光依旧犀利。
“难得九弟今日有兴致来探视寡人这个阶下囚,怎么,有什么大事难以处置么?”他讥诮地瞟了樊威慊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以你的能力,寡人倒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会难以决断的!”
樊威慊不以为忤地在兄长身侧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兄侯,臣弟不过是有一件事要知会你一声而已。北狄潞景伤派人来见,要借道周境攻打炎国,我已经答应他了。”
“你……”周侯浑身一激灵,几乎立刻跳了起来,“你难道疯了?潞景伤的野心天下皆知,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够轻易答应……不对,你是不是想仿效先人打收服北狄骑兵的主意?我告诉你,这无异于玩火自焚,稍有不好就会自受其害!”
“兄侯,算计这一点的何止我一人,就连那位陛下也允了潞景伤,我又何必做这个恶人?”樊威慊冷哼一声,无所谓地摊开双手道,“潞景伤根本就是疯了,想要借铁蹄征服炎国不过是一个笑话,既然如此,让他试试也没什么不好,横竖于我国有利无害。再说了,一旦他大败,那北狄之患就再也无关紧要,我国反而能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美事,到何处去找?”
不管外人如何鄙薄设想,潞景伤集结的二十万北狄大军,陆续从沁城开始进发,途径周国边境往炎国奔去。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就此拉开帷幕。
第十六章 震动
就在庄姬悄然返回炎国绯都之时,北狄二十万铁骑也轰然而至,带给全天下无比的震惊。谁都知道北狄天狼王潞景伤接受了天子的封号,并在四夷之中第一个上表臣服,因此无不将其视为外诸侯之一。如今潞景伤借道周境悍然直击炎国,这其中的关节就颇为可虑了。然而,商国和夏国如今都是乱相已重,因此除了上书谴责之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已。
不过,在消息的传播过程之中,最早得到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时常出没宫廷的慈海。他在明白了事情原委之后,忍不住慨然长叹,一场席卷全国的战事,竟有七八成的原因是由于炎侯阳烈当初的一念之差,真是仿若无稽之谈。然而,无论处于何种立场,他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故国遭难,因此在炎侯阳烈派人请他入宫时,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慈海大师,今次的战事非同小可,大敌当前,就连阳千隽那个不识大体的老头也不敢再鼓噪什么孝悌大义了!”阳烈背着双手在慈海面前来回走动,平日暴躁的性情竟都勉强抑制了下来,“虽说我炎国军力乃天下之冠,但北狄骑兵一向善于骑射,来去如飞,这一战非同小可。时至今日,寡人仍旧不明白,潞景伤号称天狼王,断然不会不懂作战的基本道理,只要寡人重新派人守住边境,他能否回到北狄犹未可知,怎么会如此不智?”
慈海心中腹谤着阳烈的无知,面上却维持着淡淡的神情,“君侯似乎忘了,潞景伤得以直击炎国,是因为他能够过道周境。如今周国掌权的乃是长新君樊威慊,他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条件?换言之,他们中间又有怎样的协议?君侯,如今夏国商国内乱未解,唯有周国长新君借助幽夫人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入主中枢,正是他扩张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