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周侯樊威擎从一系列的事件中恍过神来,目光也随之放在了元配妻子身上。一个残月之夜,他带着大批随从气势汹汹地驾临了昭庆宫,口气严厉地斥退了随侍在离幽身边的所有内侍宫婢。
“倘若寡人没猜错,这些事情应该都是你的计策吧?”樊威擎恶狠狠地瞪着妻子,面色狰狞可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寡人待你不薄,难道你就真的不念一点夫妻情分么?离幽,你不要忘了,就算你是王姬,寡人也一样可以废了你,亦或是杀了你!到时向中州报一个暴毙身亡,那位陛下绝不会为了你而和寡人过不去的!”
“是么?”离幽仍是好整以暇地修剪着自己的指甲,就连眼睛都懒得抬一抬,“若是主上真的想要这么做,那就不妨下令好了!妾身什么都没有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想不到主上一世英明,还是要行此不义之举呢!”
樊威擎顿时气得脸色铁青,随手一挥,他的身后立刻窜出两个内侍,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托盘。一个托盘上赫然是一条白绫,而另一个托盘上则是摆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瓷瓶。“这是你逼寡人做的,若不是你咄咄逼人,哪会有今日的下场!”他怒喝一声,那两个内侍立刻膝行上前,将两样物事高举过头。
“看来主上早有打算了!”离幽随手丢下手中的修剪工具,盈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两个内侍,脸上仍旧是笑容灿烂,“又是白绫又是鸩酒,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只可惜……”她朝着樊威擎身后轻轻点了点头,“各位也应该都看见了,主上如今被疯魔魇着了,说话行事都糊涂无比,这国主之位若是仍旧由他所占,周国也就没有什么未来了!”
周侯樊威擎闻言大震,骇然转头望去,只见朝中一干重臣全都站在他的身后,国相鲁嘉佑和上卿孟韬脸色木然,似乎早已为人所制,而一向唯唯诺诺的上卿尹南却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笑容,一副志得意满的架势。
中州华偃王六年四月六日,周侯樊威擎重病,王姬离幽以夫人的身份召回长新君樊威慊主持大局,天下皆惊。
第九章 复出
“殿下终于来了!”潞景伤怡然自得地站在院子当中,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大概是有坏消息传来,殿下无法决断了吧!”
练钧如面沉如水地立在潞景伤身后,心中的惊涛骇浪越来越汹涌,他只能竭力克制住那股暴怒的情绪。“潞侯是不是早已知道周国会有惊变?长新君和潞侯早有交易,这一次的突动应该也不是全然瞒着潞侯的吧?”
“长新君为人善于隐忍,而且论起收买人心来,他比其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潞景伤悠悠转过身来,目光颇有些令人捉摸不定的神采,“我当年虽然没有直接和他打过交道,却知道他这个人不是甘心居于人下之辈,所以呢,自然就和他保持和交情。要知道,周国可是和炎国接壤的,我要进兵就势必和他达成妥协,有交情总会比较容易些!”
练钧如只觉得脑际轰然巨响,生平头一次对自己往日的自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潞侯真是好手段啊!”他气急而笑道,“既然如此,潞侯大可等待长新君夺得大权后自行进兵,还敷衍陛下和我做什么?若是陛下公然下旨让你讨伐炎国,恐怕这天下就全都乱了!”
潞景伤不以为忤地上前一步,右手轻轻伸了出去,“殿下为何要这么说?我将女儿送入陛下后宫,自然就有交好之意,再说了,我身上留着的始终是中原之血,又怎会甘心始终居于蛮夷之地?北狄总要交给我那个儿子的,而炎国……倘若炎国阳氏一统尽绝,而我又能证明自己曾经和阳氏有瓜葛,要继承炎侯之位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当然,前提是我这个北狄天狼王就此消失!”
练钧如听得心惊肉跳,但他仍然可以断定,潞景伤的谋划有不错的成功几率,然而,对方这样赤裸裸的坦陈出所有一切,自己还有拒绝的余地么?他呆立在原地,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最终艰难地点点头:“看来潞侯已经铁了心,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随我去见陛下吧!”
隆庆殿中,华王姜偃也正在接见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偏偏那个人还是他根本拒绝不了的。时隔五年,伍形易终于再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除了容颜稍微有些憔悴之外,看上去和往昔没有任何差别,只有眸子中的光芒全都隐藏了起来。
“陛下想必也应该听说了周国之乱吧?”伍形易躬身谢座,随后不慌不忙地说道,“想不到幽夫人有这样的心计胆略,居然引了长新君回归,如此一来,周侯的气数也就差不多尽了!陛下有没有想过,只要周国缓过气来,其他各国都会纷纷仿效。要知道,如今各国纷争的焦点不过一两个人,只要这些人一死,那争斗就会化解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