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倒用不着担心!”太史司马群不耐烦地打断了石敬的话,“陛下一前一后早有谕旨存在我这里,前一道谕旨已经作废,而后一道就是让太子即位的。如今要紧的是局势,天子大丧非同小可,我们拿什么来应付四方诸侯?还有,那个女刺客也一同陨命,要是有人存心给我们栽一个罪名,事情说得清楚吗?”
“说不清楚也得说清楚!”练钧如见众人都露出了惶恐的神情,只得想方设法地安定人心,“如今大家都是绑在一条船上,伍形易久久不来,为的应该就是避嫌,要知道,有谋刺天子能量的,除了四国诸侯,就应该是他了,至于我们要谋害天子又有什么好处?四国诸侯若不来质问便罢,若他们真的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炮制证据,我们也要把罪名栽在他们头上!如今王位更迭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若我们中州这些人还不能团结一致,到头来就只有自寻死路而已!伍形易……他不会那么愚蠢短视的!”
话音刚落,练钧如便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笑声,石敬等人顿时大骇。回头细看时,只见伍形易负手而立,身后的孔懿神情极为不安,显然极怕众人起冲突。
“各位放心,陛下遇刺并非我的手笔,所以这一次一定会和大家同舟共济!”伍形易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又刻意多看了练钧如一眼,这才笃定地点点头,“四国诸侯自顾不暇,如今没有多大功夫来插手中州之事,不仅如此,为了镇压国内大局,天子大丧之日能来的人也有限得紧。殿下说得没错,要是他们敢胡乱指责,少不得将这一次的事嫁祸在他们身上!”
练钧如正欲回答,便听得那一头传来一阵喧哗,连忙转身快步走去。只见澹波阁入口处,姜偃正脸色惨白地站在那里,颤抖着不敢跨出步子。
“太子殿下!”练钧如疾步冲到姜偃身侧,一手抓住他的袖子,“快跟我来,陛下若是苏醒,也许你还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他不管不顾地拉着姜偃朝内室行去,却仍然没忘记吩咐人守住入口。
“父王,父王他究竟……”姜偃只是开口问了一句就哽咽了,尽管他和父亲分离已久,彼此感情着实淡漠得很,但姜离这些日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拂,仍然让他颇为意动。如今骤听得姜离遇刺,他只感到一直高高竖起的心防,在一瞬间完全崩溃了。
“姜偃,冷静!”练钧如狠狠地在姜偃手上掐了一记,“别忘了你是太子!一旦陛下有什么闪失,你就是将来的天子,千万不能乱了方寸!”
姜偃茫然地坐在床头,双手颤抖地握住了父亲的右手,口中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留下了一声叹息。然而,仿佛听到了儿子的呼唤,姜离紧闭着的双眼突然动了一下,旁边的练钧如顿时大喜过望,连声唤来了太医。几番折腾后,华王姜离终于勉力睁开了眼睛,目光立刻落到了一旁的姜偃身上。
练钧如情知事态非常,亲自出去将石敬等人连同伍形易一同带了进来。一众人悄无声息地站在殿内,无不凝神屏气,希望能听到姜离最后的吩咐。
“偃儿,朕……朕知道自己不行了……你……你……今后,国政……可咨以石卿……军略……可咨以伍卿……至于……至于为人之道……你可……可向练卿请教。”姜离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几句话,这才费力地抬了抬手,“练卿……伍卿……石卿,你们……你们过来!”
练钧如连忙和伍形易石敬一同上前,默默地等待着姜离发话。“朕……朕死之后由……由太子继位……诏书……诏书在司马群……中州基业……就要靠……靠你们了!练卿……朕还有遗诏……赐婚你和炎姬……你一定要坚持这……这桩婚事!”
“臣遵旨!”石敬第一个躬身应承道,脸上神情复杂至极。
“陛下但请放心!”练钧如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姜偃,心中着实百感交集,想不到姜离至死还不忘他和炎姬的婚事,这着实让人为难。
“我必定恪尽所能!”伍形易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随即又不合时宜地开口问道,“我只有一件事想要征询陛下,倘若四国来使责问刺客来历,吾等该如何应答?”
姜离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然而,他依旧勉强挣扎道:“绝不能说朕是遇刺……鸩杀……鸩杀所有太医……还有知情的内侍宫婢……就说……就说朕是染疾身亡!诸卿,国事……国事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