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虽说此事已经有六卿审核,但是,外臣还是有话要说!”周国上卿孟韬不待姜离说完那些话,急匆匆地出言打断道,“陛下曾经将义子兴平君姜如介绍给了四国诸侯,并让其在两年之内四处游历。兴平君殿下不负众望,游历期间给我周国群臣留下了深刻印象,而且无论谈吐举止俱有高人一等的风范。再者,兴平君殿下承姜氏血脉,又得陛下抚育多年,论理当由他承继天下大统!”
此话一出,霍弗游立刻点头附和:“陛下,孟大人所言极是!兴平君殿下与我国世子相交莫逆,就连主上和孟尝君大人也对其赞不绝口。即便姜偃公子真是陛下亲子,但其一声名不显,其二长于草莽,其三不能外服天下,恳请陛下三思!”他行前曾得夏侯耳提面命,此时夷然不惧地侃侃而谈,顿时让其他人刮目相看。
直到此刻,华王姜离才知道自己当初作了怎样愚蠢的选择,再看练钧如也是愕然尴尬,心中唯有苦笑而已。他又不能直言练钧如和姜如乃是一人,再想想离幽的讽刺,顿时气苦不已。思虑良久,他才勉强驳斥道:“孟卿和霍卿所言,乍听之下虽然有理,其实却不合宗法礼制。朕既然有亲子,义子姜如便只能为臣,此乃君臣大道,怎能轻易颠倒?”
“既然如此,陛下可否请出兴平君殿下让我等看看?”遥辰也趁机站了出来,神情恭恭敬敬,“陛下可知谣言已经传遍天下,如今人人皆道陛下为了姜偃公子能够登上储君之位,鸩杀了兴平君殿下。吾等虽然不敢轻易相信这些流言蜚语,却也不得不虑及事情真相。陛下若要不失臣民之望,还请三思。”
练钧如的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个时候,他若是再沉默下去,事情只会陷入不可收拾的局面。已经有三国使臣揪住他这个冒牌王子不放,这样下去,即便将来能够抚平事态,恐怕华王姜离也会心存芥蒂。他眼下自然不怕这位权柄日消的天子有什么背地里的动作,但从长久看,毕竟对己不利,只是沉吟片刻,他就有了主意。
“各位不用向陛下苦苦相逼!”练钧如倏然踏前一步,冷冷环视了众人一眼,重若千钧地说道,“兴平君殿下如今居于华都府邸之中,并不像流言传说的那样丢掉了性命。至于其人究竟如何,各位晚间自可前去兴平君府做客。”他见众人无不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嘴角忍不住现出一丝讥诮的笑容,随即厉声喝道,“来人!”
殿外突然冲进来几个玄衣甲士,腰间个个佩剑,毕恭毕敬地俯身行了大礼。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殿上大多数人微微色变,谁也弄不清楚,练钧如出口唤人是何用意。唯有炎姬抬头望着上头的两人,美目中流转着令人琢磨不透的神采。
“派人去兴平君府传话,就说今晚四国使臣要前去探望,让府中下人作好准备,不要怠慢了贵客!”练钧如一字一句地吩咐道,末了还补充了一句,“顺便传一句话,有谣言说兴平君殿下已被陛下鸩杀,为了这一点,今夜太子殿下也将会亲临兴平君府,这兄弟是否和睦,到时一看便知!”
华王姜离起先还觉得练钧如先斩后奏过于鲁莽,随后见众人皆慑于这一系列举措,顿时捋须笑道:“不愧是练卿,唔,如此一来谣言不攻自破!”他瞥了一眼底下跪伏着的一众甲士,微微点了点头,“你们全都退下,记得就按照练卿的安排去做。”
望着无奈离去的三国使臣,姜离的目光转到了始终一言不发的炎姬阳明期身上,自然也没有放过立在其后的炎国司寇虎钺。论理炎侯阳烈性子急躁,行前不应该没有关照过其中关节,而阳明期任由他人在那里鼓噪,这种态度怎么看都有些蹊跷。不过,此刻他没有功夫计较这些,怎样顺理成章地完成离幽所说的事情,这才是当务之急。
“炎姬,想不到这一次炎侯会以你为使,让朕颇为意外啊!”姜离笑吟吟地离座而起,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炎姬面目,“不过两年不见,你就出落得如此动人,再过些时日,朕那王妹天下第一美人的头衔,怕就要拱手让人了!”
“陛下过奖,臣女愧不敢当!”炎姬盈盈下拜,“此次父侯以臣女为使,一来是为了恭祝太子殿下的册封,二来则是为了谢罪!”不用眼睛看,她就能够感到虎钺浑身大震,嘴角的笑意便愈发深了,“立储虽说是国事,但更是陛下家事,身为臣子者自没有百般指摘的道理!至于兴平君殿下的安危,臣女知道陛下仁慈,绝不会因为小事而诛戮义子。”
“好,好,不愧驭琴炎姬!”姜离哈哈大笑,神色间一扫适才的阴沉,“练卿,你曾经大赞炎姬的冰雪聪明,如今果然不同凡响。若是身为男儿身,执掌一国之政是绰绰有余的。”
练钧如听得眉头大皱,他确实倾心于炎姬,可绝对没有在华王姜离面前露过口风,这位天子如今突然说出这种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阶下的炎姬也微微蹙眉,随即展颜一笑,似乎在等待姜离接下来的话。
“炎姬,如今你已近婚龄,却始终未曾婚配,足可见炎侯的宠信。若是你不介意,朕来做一个大媒可好?”姜离终于露出了真实用意,一时间,殿上殿下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天子。须知炎侯阳烈独宠爱女,固然因为炎姬是独女的缘故,另外自然还有其他心思。凭借这位绝色女儿,阳烈大可用招婿来交结外援,哪里会让外人插手爱女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