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钧如重重点了点头,心里明白,眼下该是时候将魏方派出去了。趁着所谓游历的机会暗中布下势力,这才是他的存身之道。
第四章 绝色
王姬离幽并未出席这一晚的盛宴,她一早就给炎姬发了帖子,两位不分伯仲的绝色美人,竟是在众人云集商侯府邸时,悄然来到了城外的凌峰之上。虽然不是十五,但明月仍旧当空,银白色的月辉下,那绯衣和紫衣身影格外显眼,仿佛两女是乃是月宫仙子一般。此时此刻,就连伺候王姬离幽多年的侍从,也几乎陷入了一片幻觉。
许是今夜大宴贵客,炎侯阳烈对女儿的行踪也就未加几分钳制,因此,炎姬身后除了十几个护卫之外,别无从人,而王姬离幽则更是大方,四个侍从只是远远跟着,绝不靠近两女,只有目中神光紧盯着四周环境,右手更是全都搭在剑柄上。
“久闻炎姬殿下乃是炎国第一美女,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离幽眼见峰顶在即,不由展颜一笑,脸上的媚惑之态在月光辉映下显得光彩夺目,竟是让炎姬身后寸步不离的两个护卫愣了神。
“哪里,幽夫人过奖了,那不过是外人谬赞,当不得真的。”炎姬似乎察觉到了身后侍从的不对劲,俏眉微微一皱,随即便转身吩咐了几句,挥手斥退了紧跟不放的那两人。“幽夫人趁着今夜相邀,不知有何要事?”
离幽却只是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头,伸出那一只如同白玉般了无瑕疵的右手,迎着月光照耀了许久,方才将其放了下来。“美人迟暮,就是我如今的年纪了,炎姬殿下可知道什么叫做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她不待炎姬回答,便自顾自地向前走了几步,这才苦笑道,“旁人皆以为我身为王姬,嫁的又是天底下声名最显的周侯,又有谁知道我内心的苦楚?”
炎姬眼神一亮,却不似旁人见此情景那般上前安慰,反倒是好奇似的问道:“照幽夫人如此说,难道似周侯这般尊贵无匹的人并非良配?周侯后宫虽然姬妾众多,却无人能当椒房之宠。夫人艳冠天下,身世无双,列国中无人能出其右,若是您尚且觉得苦楚,那又有何等女人称得上是幸福?”
王姬离幽仿佛从不知道炎姬的口舌如此之利,稍稍愣了一愣方才自失地一笑。“炎姬殿下不是也有同样苦恼么?放眼天下,能入得你眼界的人屈指可数,此外还得禁得上令尊的挑选,倘若一旦细细筛选,怕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当得了你的夫婿才是。倘若我那日在隆明殿赐宴时未曾看错,你怕是已经对那位使尊殿下动了心思吧?如果你真的有意,我去求王兄下旨赐婚,你觉得如何?”
炎姬顿觉芳心悸动,然而,她并非寻常女子,平素不仅见多识广,也早在绎兰夫人教导下练就了表面功夫。她随意折下了路边一株迎着月光绽放的野花,将其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幽夫人此话最多说对了一半,也许我是动了心思,但要说别的,却是言过其实了。”炎姬突然仰起了头,深情地凝视着高悬于穹顶的明月。在这山顶之上,除了远远的几个护卫中,只有几只宿鸟被人们的脚步声惊起,扑打着翅膀消逝在长空之中。对于深居宫中的两女而言,这等景象分外难得,因此一时间,炎姬和离幽都沉默了。
许久,炎姬方才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继续着适才的谈话。“不可否认,在我看到过的同龄人中,使尊殿下给人一种不同凡响的感觉,不过,我并无意因为那一丁点直觉而托付终生,更何况,以他的身份背景,恐怕并非我的良配。幽夫人应该知道,身为王侯之女,这婚姻无法自主乃是最关键的一条,您想必不会意图让我父侯雷霆大怒吧?”她随手一指近处的一块青石,脸色轻松地招呼道,“这样站着说话实在太累,若是幽夫人不在意,我们在那边坐着说如何?”
离幽也不推辞,用衣袖在上头轻轻一拂,便将腰间罗帕盖在其上,这才好整以暇地坐下,示意炎姬接着往下说。
“我父侯是什么性情的人,天下恐怕无人不知,所以,惹怒了他会给整个天下带来什么后果,幽夫人应该也是心知肚明。”炎姬仿佛在说着旁人的事情一般,舒服地倚靠在青石上,目光紧紧盯着天上熠熠发光的群星,“幽夫人的夫君乃是周侯,既得天子赐福,又得百姓称道,如此你尚且觉得心有苦楚,那又何况是我?天下英雄男子无不是三妻四妾,姬婢无数,一旦消磨掉感情,日子也就平淡了。你我身为王侯之女,又怎能奢望所谓幸福?”说到这里,炎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绝望和悲哀,却在王姬离幽醒悟过来之前消失无踪。
“炎姬殿下,可是我曾经听说,炎侯许你亲自择婿,难道这不说明着你可以挑选自己的爱人么?”离幽轻轻抓起了炎姬的右手,一字一句地道,“二十年前,我也曾经是你如今这般年纪,却是为了父侯的一道旨意远嫁他国。如今你既有选择的余地,便不需要再重蹈我的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