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许文强问到贝纳永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祖国,来到遥远的东方的时候,贝纳永苦笑着摇摇头,这样回答道。
“至于来到上海?”
贝纳永谈到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
“上海的租界是唯一不需要签证就可以进入的地方,对整个全世界来说,这都是独一无二的!许先生在美国呆过一段的时间,对我们这个民族看来,也有一定的了解,应当知道,暂时来说,上海是我们能选择的最好的地方。”
许文强手指轻轻划过眉梢,轻声说道。
“如果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开德国,感觉就像逃难一样离开,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失礼的问题?”
贝纳永手慢慢转动着桌上的礼帽,脸上露出谦恭的笑容,对于这个表情,在过往的日子里,他不知道已经表演了多少次,早就驾轻就熟。
“许先生的话并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想离开自己祖辈生活的家园呢?事实上,在那个国家,有一种危险的风气在蔓延,这个时候离开,总比事情到无法收拾的时候离开为好。”
许文强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
“我知道,欧洲排犹现象严重,特别是一战失败,民众生活困苦的德国,对在本国掌握了大量财产的犹太人的仇恨,犹为严重。迟早,这会形成一种全面的风潮,由个人的行为,变成一种国家的行为,对你们这个民族进行残酷的压迫,现在,也有些苗头可以看到这一点。不过,苗头始终是苗头,还没有形成燎原的大火,在这个时候,就匆忙离开那个国家,我只能说,贝纳永先生,你的眼光还真是厉害啊!”
贝纳永有些目瞪口呆地望着许文强,他只是知道许文强对欧洲的情况不陌生,但是,却不知道他居然如此熟悉。
他所说的那些,贝纳永相信,在日后的德国一定会发生,特别是当看见那些冲锋队员趾气高扬地从自家窗前经过,当自家的窗户玻璃每个晚上都会被人用石块砸碎时,他相信,那样的一天,并不会很遥远。所以,他才辞掉了工作,和一部分有相同看法的犹太人相约离开德国,为此,他和几个人先离开了德国,来到最容易进入,对犹太人也不设防的上海。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就会以上海为桥头堡,慢慢把家产和人员转过来。接下来,再决定日后的行程,毕竟,从上海到其他的那些国家,比如美国什么的都非常方便。而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能帮助他们的本地人,所以,才有了这次和许文强的见面。
现在,还有许多人不相信会出现大规模排犹的现象,仍然忙着他们在德国的生意和工作,不相信贝纳永这些人所说的话,就算是为了以后收容他们,他也要先在上海打下一份基业。对此,眼前这个人绝对重要,这个时候,贝纳永一点也不敢看轻许文强了,能说出那番话的唐国人,已经不是可以用睿智这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请问许先生,你需要我做什么?”
其实,贝纳永也有一定的资金,如果用来做生意,相信凭犹太人的头脑,和先期因为宫廷政变从罗刹国跑到上海的一些犹太人的帮助,他还是能够站稳脚的。可是,这样是不够的,要想帮助那些还不知道大祸即将临头的本族人,只做这些是不够的,他需要唐国的实权人物帮助。这个国家目前还是四分五裂,不曾真正统一,如果,自己有机会帮助能获胜的一方,日后的事情,就要好处理得多。
只是对如今的贝纳永来说,对唐国的具体情况一点也不了解,为了不投错注,现在,他迫切需要的是观察,要观察,就必须融入唐国人的社会。可惜对于洋人,唐人要不就是鄙夷愤恨,要不就是阿谀奉承,但不管是哪一种态度,本质上却都是敬而远之的。这让他来到上海一个月了,仍然一点头绪都没有,直到现在,与许文强见面的现在,他仿佛才看见了希望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