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切看上去都那么与众不同,老兵们骄傲的如同公鸡,昂首阔步旁若无人,仿佛身处的不是杀奴军营寨,而是京畿步军大营之中,队官却大多像个兵痞似的吊儿郎当,斜挂在肩的皮带上插着精致的手铳,短剑的皮鞘随着走动拍打着他们的屁股,不过他们的眼神的确让人有些不寒而栗,那种凌厉的眼神扫过的时候,仿佛一阵寒风,足以让任何敢于嘲笑他们的人紧紧地闭上嘴巴。
至于克敌军和联军的最高将领,那个名叫张克楚的都指挥使,陆平安曾在船上远远地看到过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位年轻的将领给自己的感觉很奇怪,不像父亲那样消磨了太多雄心壮志而变得面容木讷,也不像步军司里那些将领们骄横跋扈,甚至并不像一名大宋的军官。
由于当时隔得远,陆平安并没有看清楚张克楚的样子,只是觉得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人,竟然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便带领克敌军发展成如今的规模,让他心中不由得升起敬佩之情,少年总是崇拜英雄的,这一点,陆平安也不例外。
就在陆平安躺在床铺上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发觉灯光猛的暗了下来,他警惕的睁大了双眼,才看到是一个人挡住了光线,在他对面的床铺上坐了下来。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庆安微笑着对陆平安说道,他从进门之后已经观察了有一会儿了,对于眼前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学官,林庆安有一种兄长般的自豪感和保护欲。
陆平安坐起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想什么……”
“这些老家伙都挺爱显摆。”林庆安转头扫了一眼,笑得很开心:“不过在战场上,他们可一点儿也不差。那个瘦瘦的家伙,我们都叫他毛蛋,别看他瘦,装填弹药比别人快的多,可惜准头差点,有一次打死一个土王,兄弟们都说他瞄的准,谁知道他说本来是想抓活的,瞄准的是土王旁边的人……”
对于这种战场上的趣事,陆平安其实听父亲和大哥在书信上讲过不少,不过他还是报以微笑,表示自己正听得津津有味。
这倒不是出于圆滑或者别的什么——虽然父亲对于这方面的教导已经让陆平安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其实这只是单纯的好感而已。这种好感来源于对方和自己差不多的经历,差不多的年纪,更来源于他是自己在苦闷时忽然出现,并将自己带到这里的人。
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陆平安下意识的认为,林庆安是和自己关系最近的人了,当然,这一批二十五个学官之中,还有七八个同窗也来到了飞崖岛上,不过他们并不是和自己在一队。这也是为什么刚才他孤零零地躺在床铺上的原因。
“晚饭的时候,我看你吃的不多呀。”林庆安探寻的目光落在了陆平安的脸上:“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军营里有医官的,你应该认识,就是那个叫索菲亚的医官,她还有好几个副医官呢。军营里还有医院,呃,这是张大人亲自设立的,就在总部旁边。”
陆平安急忙摆了摆手,“没什么,其实是有一点晕船,在船上的时候就晕,没想到到了岛上还是这样,也许明天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早点休息吧。不过明天开始就要跟队训练了,你最好能早点恢复。”林庆安蹙眉考虑了片刻之后严肃地说道:“这里的训练不同于学堂,如果实在坚持不了,就别硬撑着,我可不希望你们刚来就病倒几个。”
“跟队训练是怎么回事?”陆平安并没有被他的话吓到,反而好奇的打听起来。
林庆安微微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他离开之后,陆平安不禁对明天开始的训练产生了一丝期待。
“大人,您……”刚出门没走多远,林庆安便遇到了张克楚,他急忙停下脚步,抬起手行了个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