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在京城和临仙两处设有教坊司,负责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而临仙与京城相距千里,自然不会到宫廷去演出,平时都在坊内排练,只在特殊节目,才会到大臣宴会等场所演出。
教坊司隶属于礼部,这坊内男女,都是些罪臣家眷或后人,多是被株连的可怜儿。不知有多少青春女子,把年华都献给了教坊,最后人老珠黄,只落得个荒草坟头,清明重阳都无人祭拜。
天空湛蓝,清风微抚,坊内一如昨日,依然是自由排练。
小庭院里,阵阵悦耳的歌声传出,又有箫声相伴,那绵长的箫声隐带凄然,似在哀叹悲鸣。凝神听那歌声,唱的是南唐后主李煜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凭阑半日独无言,依旧竹声新月似当年。笙歌未散尊前在,池面冰初解。烛明香暗画楼深,满鬓清霜残雪思难任。”
声音虽然还显稚嫩,却已经唱出了《虞美人》的神韵,这教坊女子与那被囚君王的心境竟是相差无几。一曲终罢,那箫声扬起一个悠长的尾声,随之隐没下来。
“熙云姐姐,依你看,我们何时才会有外派出去的机会呀?”
只见庭院里,有两个碧玉年华的少女,一坐一站。方才说话的少女手持一把圆扇,戴着淡黄色绣花云肩,身着阔袍大衫,白色长裙,头梳三髻丫,眉若远山,眼横秋水,她脸上并无施粉黛,却更加显得皮肤宛如腻玉凝脂。
“婉儿,只要我们勤奋苦练,待年度校比的时候表现出众,外派的机会多半会落在咱们头上的。到时候呀,我们姐妹俩在外边当个花魁什么的,还能找个好归宿……”坐在粗木圆凳上的持箫少女笑了声,双眼满是憧憬之色。
叫熙云的少女也是碧玉年华,头上随意梳了个髻,其余没有梳拢的长发披肩而下,她身着长袍宽衫,里面一件绣花小衣,饱满的胸脯让小衣倍添魅力。瓜子脸上,琼鼻小嘴,柳眉下面是两弧迷人的凤眼,眸子里水涟涟的,勾人心魄。
婉儿点了点头,双眼弯成新月,笑道:“姐姐那么美,又能歌善舞,将来定然会是临仙的第一花魁。”
熙云微微一叹,摇头道:“要当花魁,外貌固然重要,但最要紧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只有让那些才子墨客引之为知己,为咱们写上几首诗词,才能当卖艺不卖身的花魁。”见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熙云又道:“妹妹,你的诗词天赋有限,更要加紧练习歌舞,以长补短。”
“姐姐,婉儿一定会努力的!”婉儿眸子里满是坚定之色,声音柔柔:“接下来练一首李煜的《浣溪沙》吧。”她摇了摇手中圆扇,翩翩起舞。
熙云的薄嫩下唇抵于紫竹箫箫口,正欲吹起曲儿来,小院外却传来嚷叫声。
“熙云,婉儿,不得了啦——”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云鬟高髻,身着阔袍长裙的妇人奔了进来,她走得髻歪钗斜,满头大汗。